他麵色脹紅,費力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師.......姐.......”
“嘶——”馮千枝倒吸一口涼氣,站起來瞪眼看著李時源,“師、師傅,這......”
這啥呀?
一個可以當她爺爺的老伯,大庭廣眾之下喚她師姐?!
這對嗎!
其實一開始,李時源是不想認下這個徒弟的。
醫者之間,本就沒有動不動就收徒、拜師的道理,隻用友好相處,交流學術便是。
可回來的這一路上,他都在好奇——若張勁非要拜師,到了之後瞧見這個半點兒的大師姐,會是什麼反應?
就是這一點點的壞心思,讓他一路上都強憋著。
他沒拒絕張勁的拜師請求,也沒告訴張勁——他崇拜不已的大師姐,隻是個半大小姑娘。
張勁一張老臉臊得緋紅,沈箏實在於心不忍,開始和稀泥:“拜師學醫本就不分年紀,隻看入門前後,千枝你......早幾年入門,也能被稱得一聲......師姐。”
馮千枝被說服了。
隻見她嘴角一咧,憨笑道:“師......弟,你好,我是馮千枝,以後請多指教!”
張勁欲哭無淚。
師傅不在意,師姐不在意,那他這個“師弟”還在意個甚!
他強笑著坐了下去,兩指並攏,在李時源腿上狠狠擰了一把。
做師傅的,就能隱瞞實情了嗎!
做師傅的,就能知情不報等著看笑話了嗎!
老賊!
“菜來咯!”曼娘端著好大一托盤,人未到聲先至,“紅燒肉、香酥雞、燉得軟軟爛爛的醬豬蹄,葷菜,先上咯!”
托盤上,三個臉大瓷碗正冒著白煙,碗中菜色各異,香氣誘人。
風塵了一路的李時源哪經得住這考驗,邊咽口水邊說:“哪兒用得著這般豐盛,隨便炒倆菜,對付兩口便是了。”
第三個大碗被曼娘放在桌上,她彎腰湊近,神神秘秘道:“李大夫,有些事兒旁人不知道,但我這客棧人來人往的,我左聽一耳朵、右聽一耳朵,都能將事件湊全了。您那般功勞,莫說一點葷菜,就是讓我宰頭豬給您吃,那都使得。”
沈箏不覺驚訝,笑著看向曼娘。
若放在動亂時期,曼娘這把式,說不準還能去搞點間諜工作。
李時源眼珠微轉,拿起筷子套話道:“曼掌櫃,你說的......是什麼事兒?”
“嘿——您還裝!”曼娘伸出手指在自己麵上點了幾下,拿起托盤擋住嘴巴問道:“天花......對嗎?”
李時源先是看了一眼沈箏,見對方點頭後才承認:“沒錯,是天花。不過功勞不是老夫的,而是大人的。此事老夫已如實報給了餘將軍,他那頭,也會如實稟告給陛下。”
沈箏聞言,立刻麵露不讚同。
“去昌南府和興寧府的人,是您,舍身冒險研製牛痘的人,也是您,本官豈能無故搶占您的功勞?”
李時源在前線搏命的時候,她說不準就在縣衙蒙頭睡大覺,若要論功......著實不太能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