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春雨貴如油。
之前連著幾日太陽,今日難得一個陰天。
柳陽府內,眼見著就要下雨,餘正青跳下馬車,疾步走進府學內。
柳陽府學的學正,也就是山長,姓周,名瀚江。
此人是跟著上任知府來的柳陽府,後又被上任知府舉薦,過了朝廷考核後,成了府學學正。
後上任知府調任,周瀚江卻並未跟著離開,而是在柳陽府紮了根,任山長至今。
餘正青還未走到學正室,天上便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隨從趕緊撐開油紙傘,小跑追上餘正青。
“不必打傘。”餘正青撣掉外袍上的水珠,眉目略沉,“你先去看看,周瀚江那老頭子在不在。”
隨從遲疑片刻後,收起傘往學正室跑去。
又過了半刻,餘正青與隨從在小徑碰了個正著,隨從舉起袖子擦了擦臉,抿唇搖了搖頭。
餘正青冷笑一聲,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隨從正欲跟上,餘光瞟見一道身影,立刻大喝:“誒——!大人,人在那兒!”
小徑後方,一人嚇得驚慌,抬起袖子遮住臉,提腿便朝他們反方向跑去。
“站住!”隨從疾跑,還未等他追上對方,那人腳底一個打滑,直愣愣撲倒在地。
一聲悶響。
隨從愣了。
餘正青也愣了。
“老頭。”餘正青上前,用腳尖碰了碰對方腳底,擰眉道:“彆裝死,本官知道你沒摔壞。”
對方姿勢照舊,紋絲不動。
隨從悄聲問道:“大人......周學正他,不會真摔壞了吧.......”
餘正青垂眸,抬手抹了把雨水,“將人扛出去,臉朝上,走著回府衙。”
“是!”
“餘大人!”原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突然撐地爬了起來,胡子都氣得發顫:“老夫這把老骨頭,你要人把老夫反著扛?你真不怕老夫一口氣,活活斷在他身上在!!”
良心何在啊!
餘正青上下打量對方一眼。
除了衣裳濕亂,略顯狼狽以外,倒也沒彆的問題。
他嘴角輕勾:“您不躲,就什麼事兒都沒了。怎麼樣,周學正,隨本官回府衙談談吧?各縣縣令與山長,都等著您的。今兒個談好,過幾日,書就能運來。”
“老夫不去!”周學正拍了拍衣袖與胸口,轉頭朝學正室走去,“聖人精粹,本就是立國之本,你們要將精粹公之於眾,老夫是攔不住,但老夫,絕不與你們同流合汙!”
一番話被他說得慷慨激昂,再配上淅瀝小雨,顯得他無比正義凜然,似是不畏強權腐蝕的鐵骨文人。
但話裡的意思,在餘正青看來,卻不是那麼正義。
“好一個立國之本。”餘正青目光毫不避諱,似一柄利刃落在周學正身上,“精粹,到底是立國之本,還是你們這些酸腐文人的立身之本?”
“你說什麼!”周瀚江生平最恨彆人喚他“酸腐文人”,“既是精粹,又豈能像爛掉的大白菜一般,放在菜攤子上隨意供人挑選,待到那時,還有誰會視精粹為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