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從外鎖上,那裡頭,當真沒人?”學子們有些慌了,扒著門縫往裡看,“掌櫃怎的如此粗心大意,沒滅燈就走了,若是火苗不小心引燃書籍......”
說著說著,這人突然沒了聲兒,姿勢僵硬地扒著門縫,雙眼瞪大。
“看到啥了?”學子們湊過來問他,直想扒上去自己看,“說話呀!你這副模樣怪瘮人的。”
那人使勁眨了眨眼,鼻尖抵上門框,“學......學正?學正他,一個人坐在裡頭?”
大清早的,學正孤身一人,點燈坐在同安書肆裡頭?
學子們一頭霧水,但都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他們方才在不遠處說學正小話......
也不知學正......聽到了沒?
“你說學正在裡頭?”許主簿緩步走了上來,掏出鑰匙,“沒看錯吧?”
學子還沒注意到他手中的鑰匙,隻是點頭道:“就學正一個人,不能看錯,對了......兄台你不是要找學正嗎?”
許主簿點點頭,一手拿鑰匙,一手執鎖。
“啪嗒”一聲,鎖開了。
“啊?”
“兄台你......你咋有書肆鑰匙?”
“這就說得通了呀!這位兄台是同安縣人,所以才有同安書肆的鑰匙,所以才會來咱們府學找裡正!”
“那豈不是說明,他身上的衣裳......”
“就是棉布!”
一時間,學子們不知該先看棉布,還是先看開了門的書肆。
......
書肆後門與府學是通的。
周瀚江在書肆裡頭坐了一宿,將同安縣送來的十二本書全都看了一遍,雖沒看完,但每本書的名字,已在他心中留下烙印。
那日,他被餘正青架著去了府衙,又被架著參加議事。
柳陽府十餘縣的縣令都在,數所縣學、書院的山長也在,其中有三位山長,還是他的學生。
早在他抵達之前,餘正青便給所有人都通了氣,統一了戰線。
所以當周瀚江踏入府衙的那刻起,便成了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對他磨刀霍霍的,甚至還有他三位學生。
數人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自巍然不動。
到最後,他的首席大弟子,青竹縣縣學山長洛知質一個屈膝,“啪”地一聲跪在了他麵前。
這還不算完。
洛知質雙手環抱他的小腿,哭嚎:“老師,學生下縣城已有兩年,甚是想念您!有數次,學生都想回來看您,但學生......實在抽不開身啊!孩子們苦,百姓們更苦,學生實在.....於心不忍啊!”
“孽徒!”
如此場麵,著實丟人。
周瀚江屢次想挪腿,卻被洛知質捆得動彈不得,其餘人還作出一副看戲模樣。
再到後頭,他第二疼愛的小徒弟,麓山縣學山長連沉也跪了過來,淚眼婆娑:“老師,孩子們需要書,百姓們需要識字,大周薪火......必須、必須要在咱們這一代手中,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