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幾人忍得住“升官高遷”的誘惑?若許主簿選擇跟著柳大人,說不準這會兒都考成縣令了。
“你不繼續考,本官覺得可惜了。”沈箏說:“不是本官道德綁架你,而是你有抱負,有學識,有能力,又想為百姓做實事。那你為何不能拚一拚,站在更高處,為更多百姓謀福利呢?”
許主簿沉默片刻,抬起頭來,“大人也知道,屬下的主簿之位,是補官而來。”
沈箏點點頭。
補官,相當於不是正兒八經科舉考來的,也不是朝廷點來的。
說好聽點,就是經過地方府官與縣官的擢選,由他們選出來的小吏員,這類小吏員,至少要有點功名在身,自身有些才識才能說得過去。
若是窮苦一點的地方,比如之前的同安縣......
便可以與地方官打好關係,稍微打點打點,便也就成了,但這樣有風險。
若再換個不太好聽的說法......
就是朝廷把這個縣忘了,補官文書傳不上去,任官文書發不下來,但地方縣確實需要主簿,便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與第五探微的“流外入流”不一樣,“補官”之人補的,隻能是地方小吏,且也沒有“期滿回京擢選,正式授官”的福利。
換個說法便是——若許主簿不努力,不繼續考,那他便隻能一輩子任個小主簿,說不定還會被下一個“關係戶”給擠走,連主簿都當不成。
“那你是怎麼想的。”沈箏問他:“本官還有兩年不到就走了,你繼續留在縣裡嗎?”
許主簿不知在想些什麼,沉默了許久才抬頭。
他下了決定:“如大人所說,屬下先......繼續考吧。”
他之前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心,也不知道前路該如何走,所以在與周學正“冷戰”的同時,選擇躲來了同安縣。
但在同安縣任主簿的這一年多以來,他好像慢慢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
想著想著,他黑漆漆的瞳孔中,逐漸生出對同安縣的不舍:“倒時大人您要離開,若屬下也走了,您說......同安縣,還是這個同安縣嗎?”
沈箏在之前便想過這個問題。
她壓下心中愁緒,玩笑道:“那你可要祝你我二人官運亨通,往後有了點官的權利,這樣......咱們的百姓才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倒時她看誰順眼,便點誰來同安縣當縣令,保管同安百姓的日子過得舒舒坦坦。
“而且......”沈箏又想了想,“說不準咱們走之後,同安縣也落不到彆人手裡,陛下那頭不一定會願意。”
較好的辦法就是讓一人“代任”縣令,但實際管轄權與抉擇權,都在她或者陛下手中。
這麼一想,沈箏心頭舒坦多了,拍了拍許主簿肩膀,“努力考吧小許,說不定多年以後,咱們還能在金鑾殿相遇呢。”
許主簿看向肩上的手掌,遲疑問道:“小......許?”
若沒記錯,他應該稍長於她吧?
二人正笑著,衛闕人高馬大的身影擠了進來,“沈大人忙著呢?喲,許主簿也在,說正事呢?那本官在外頭等你們,忙完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