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主簿笑了笑,指了指樓船上頭,“伯爺他們在等您,大人......快去吧。”
沈箏抬頭,船上一個個腦袋正看著自己。
他們朝她招手,喚她快些,她一步一頓,腳步堅定地上了船。
短暫的眩暈之後,樓船啟航,沈箏強忍住那股不適感,手指緊緊握著欄杆,指尖泛白。
船一旦開始航行,便難以停下,難以掉頭,她也終於敢趴在欄杆上,再一次看向碼頭眾人。
他們哭泣,他們揮手,他們目光緊緊追隨樓船,他們......
追船。
碼頭上,他們循著樓船行駛的方向,從最開始的慢走,逐漸變成疾步,最後變成急奔。
沈箏眨了眨眼,想將每個人的麵容看清些、再看清些。
人群中,她看到了給自己送粥的大姐,看到了給自己塞果子的嬸子,看到了縣衙眾人,看到了嘴張得大大的裡正,看到了縣學的學子,看到了曼娘,看到了王廣進,看到了莫輕晚,還看到了巴樂湛和第五探微。
她還看到了好多人。
每一張,她在同安縣看過的麵孔,好像都在其中。
總之隔得這麼遠了,沈箏想。
就算她掉眼淚,他們也都瞧不見了,也不算損了她威嚴的縣令......哦不,工部檢校之名。
一滴滴淚自她麵頰滑落,落入河中,濺起的水花幾不可見。
她高高舉起雙手,在半空中狂揮。
船愈行愈快,碼頭的眾人,也逐漸成了一個個小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沈姐姐。”不知何時,餘南姝幾人站到了她身側。
餘南姝沉默片刻,從懷中拿出一張帕子給她,露齒笑道:“咱們再過幾個月就回來了,到時候,同安縣還是這個同安縣,您彆哭了。”
在小輩麵前掉眼淚,是一件很沒有“威嚴”的事情。
沈箏接過帕子,將麵上的淚擦了個乾乾淨淨,揚起嘴角道:“你們也懂,氣氛都烘托到這種程度了......是吧,不哭都不行。”
話音剛落,樓船一陣顛簸,沈箏的臉又白了半分。
“嘔——”
她咽了口清口水,擺手道:“不行,先不說了,本官怕開口就是吐......”
沈箏早就料到自己會暈船,畢竟......她連馬車都暈。
她靠回了圍欄,看向遠方,試圖讓自己的身體動向與視覺動向匹配,減少暈動症狀。
但......效果甚微。
好在此次行程不算遠,他們隻需要到柳陽碼頭停靠,忍忍便就到了。
途中,餘時章幾人也靠在她不遠處,看向同安縣方向歎道:“方才......是不是都沒啥人對咱們掉眼淚?”
說來,他們也在同安縣待了那般久,真是一群“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