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碰倒了酒盞,宮人立即上前收拾。
天子麵色不顯,百官神色不一,眼眸深處皆露出一絲好奇。
對啊,他們也好奇。
說好要來參宴的沈大人,到底在哪?
架起架勢,要強勢回歸朝堂的永寧伯,又在哪?
搞垮了寧順佑和盧嗣初的永寧伯長孫餘九思,又在哪?
還有人在心中唱起了衰——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同安書肆一事,他們亦有耳聞。
雖不知這次吹的是哪股歪風,但沈箏這人,確確實實是被吹跑了。
民間封的第一女官如何?
與餘家交好如何?
得陛下賞識如何?
人怕出名豬怕壯,說不定就是有命造,沒命享......
天子將百官神情儘收眼中。
季本昌與嶽震川對視一眼,暗道不好——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天子本就限了梁複、沈行簡與衛闕參宴,就是怕不長眼的人開口問詢。
可誰料,問話之人根本不是大周百官,竟是外邦使者?
這可如何是好!
這又要如何回答!
季本昌眼睛直抽抽,一直給鴻臚寺官員使眼色。
鴻臚寺官員不敢看天子神情,低聲對大食使者說著什麼。
大食使者聽後,眉頭微鎖,在他下一次開口之前,鴻臚寺官員左右上前,想直接將人架走。
天子抬起了手。
問道:“我大周官員眾多,姓沈的大人亦有幾位,你問的沈大人,是誰?”
“女子。”大食使者長得直,說話也直:“大周女子抖在談論,有一位神大人,是女官,很厲害,也要來上京。”
鴻臚寺官員實在聽不下去了,閉了閉眼提醒道:“蘭祈葉護,是‘沈’,沈大人,不是神大人......”
大食使者點點頭,看向天子:“沈大人。”
天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是聽百姓談論的?”
大食使者又點頭,“入京後,一直聽。”
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從天子眼底滑過。
見天子不再開口,鴻臚寺官員好說歹說,將大食使者勸了下去。
這一出過後,殿上的氣氛逐漸落到了穀底,文武百官各有心思,甚至他們都忘了,還有一國的使者沒獻上賀禮。
金發碧眼的拂菻使者思量片刻,緩緩站了起來,拂菻國的賀禮,也被抬進了殿中。
早在之前,眾人便對拂菻國的賀禮略有耳聞——形似寶石,卻是比寶石更珍貴的存在。
當然,這一賀禮是作為壓軸獻上的,拂菻國也不可能隻獻上這一種東西。
在一長串華而不實賀禮播報之後,禮部官員頓了頓,清嗓道:“拂菻國賀禮十八——聖山星玄所製......銀河壽盞一套。”
彆說,這名字確實唬人。
即使沒見到真家夥,百官還是被唬住了。
“聽聞拂菻有座聖山,非拂菻皇室聖子不可入,聖山之上更是住著庇佑拂菻的神明......”
“這是不是......太玄乎了些?”
談論間,裝著壽盞的箱子被使者親自抱了起來,他麵朝主位,嘴角帶著驕傲而又勢在必得的笑。
“哢噠——”
箱子開了。
盞具並未被拿出來,能看清箱內模樣的,隻有寥寥幾人。
太後視線掃過箱內,待仔細看清其中之物後,她瞳孔驟縮,一把抓住了天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