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會不會......不要她了?
在沈箏還未開口之際,佩玉便已經直愣愣地跪了下去,膝蓋觸地之時,發出一聲悶響。
沈箏反被嚇了一小跳,“起來,你這是作甚?昨日我說過的話,轉頭便忘了?”
佩玉紅著眼抬頭她,“奴婢不敢......”
“不敢就起來。”
“不敢起。”佩玉嗓音中有了顫意,“大人,奴婢錯了,奴婢會改,求您,求您彆把奴婢送回去......”
“......”
沈箏在心頭暗罵奴隸製對人性的荼毒。
這都哪兒跟哪兒?
她分明好聲好氣地與佩玉說話,但佩玉卻覺得,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甚至佩玉都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但開口便是“奴婢錯了”。
她口中的“不用伺候”,在佩玉耳中,直接變成了“我不要你了哦,哈哈,我要把你丟了,讓你回去挨毒打。”
表麵看,二人說話牛頭不對馬嘴,有些好笑。
但領略到事件底色後,沈箏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喉間隻剩苦澀。
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府上丫鬟奴仆的命,就像她左手拿著的一根根細繩,而她右手,則拿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她甚至都不用使力,隻用將繩子在剪刀口輕輕一過,便會要了佩玉她們半條命。
奴隸,是沒有人權的。
“佩玉。”沈箏蹲了下去,蹲在佩玉麵前,“我沒想把你送回去。不管是你還是穆清她們,或者是府裡上下任何一個人,隻要你們不做傷天害理之事,我都不會不要你們,也不會打殺你們。你要記住,你叫佩玉,你姓沈,沈佩玉。”
佩玉還是埋著腦袋,但她的肩膀,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沈箏歎了口氣,“穿衣梳洗一應生活事宜,我確實不需要你們,夜間,你們也不用在外間歇著等候差遣。”
佩玉剛放下一半的心,聞言又懸了起來。
大人什麼都不用她們伺候,那她們幾人留在府裡,還能作甚?
“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們。”沈箏將她拽了起來,微微歪頭看她,問道:“想不想認字?”
“認......認字?”佩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沈箏點頭,“認字,還有算數等。我確實不需要你們伺候,但我需要左膀右臂。”
她手下能用之人太少了。
之前在同安縣,生意場上能幫上忙的,滿打滿算,也就隻有許主簿、王廣進、莫輕晚幾人。
往後她來了上京,用人之時怕更加捉襟見肘。
昨日她便在想,要如何培養佩玉她們。
畢竟是天子賜的人,腦子方麵肯定都沒啥問題,所以......人儘其用嘛。
佩玉被這天大的驚喜撞昏了頭。
她的兩頰還掛著淚水,眼中卻是說不出的喜悅,“奴婢想認字,想學算數,做夢都想!”
之前家中,隻有弟弟能看書,也隻有弟弟,能碰父親的筆墨。
對她們六姐妹來說,看上一眼都是奢求。
“想認字和算數,往後就要聽我的話。”沈箏取來腰帶,埋頭係著,“下來我會和古嬤嬤說,再給你們請個小老師。彆看小老師年紀不大,教起人來可嚴厲著,你們得好好學,知道嗎?”
佩玉止不住地點頭。
門外,渥丹與甘棠二人都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