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震川也道:“嚴大人,之前禮部提過,說你國子監藏書不少,可否出借一些給普通官學,那日你是如何言的?”
嚴豐詞不語,仿若未聞。
嶽震川不似季本昌那樣生氣,而是自問自答道:“那時你說,‘聖人精粹,不敢隨意外借。’話裡話外都是瞧不上普通官學,今日為何又大發善心,為天下學子謀福了?”
二人幾乎把話說到了明麵上,殿內百官心中也清楚——嘉德伯和嚴豐詞,就是在針對同安書肆。
而針對同安書肆,也就是針對沈箏。
百官紛紛看向天子。
往日天子對沈箏很是護短,他們想看看,今日之事,天子會作何反應。
但他們等了許久,天子都未曾開口,仿佛是想讓他們......替沈箏爭論?
思索下,又有幾人出了列。
他們明裡暗裡都在勸嘉德伯,莫要“意氣用事”。
嘉德伯心中又恨又酸。
他直接將笏板舉過頭頂,跪地道:“陛下,老臣也是為了大周社稷著想啊!老臣見沈大人廣開書肆,惠及天下文人,老臣心中敬佩,同時,便也想著出一份力,助沈大人一臂之力......”
百官心中嗤鼻。
他如此行事,哪是“助沈箏一臂之力”,完全是“砍沈箏一臂”。
捫心自問,他們是嫉妒沈箏沒錯,可一向沽名釣譽的嘉德伯,卻更讓他們看不起。
但今日,嘉德伯偏偏設了個“陽謀局”。
天下文人被他頂在前麵,就連他們都隻能輕輕勸幾句,卻根本不敢說他錯了。
正當他們猜想天子會如何應對之時,天子開了口。
“愛卿說得是。”天子朗聲笑了起來,“難得愛卿有這份心思,這閱覽樓,朕允了。”
百官齊齊一愣,更有甚者暗中掏起了耳朵。
嘉德伯也愣了。
什麼情況?
他都準備好迎接天子怒火了,但對方......卻輕飄飄地允了?
這不對啊!
他暗中撓頭。
早在昨日,他就提前預想了今日會發生的事。
——事件起始,是他上朝請立閱覽樓,天子不允,他請求無果不說,還被天子怒斥,而後退朝。
——退朝過後,“嘉德伯為天下文人請立閱覽樓,反被被天子駁斥”的消息,會“不脛而走”,待消息落入上京文人耳中後,他嘉德伯的身份,自會水漲船高。
——最後大勢所趨,他乘上東風,再一次上朝請奏,天子便會迫於壓力,準允他設立閱覽樓。
——如此一來,他得了天下文人的青睞,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不說,還名利雙收。
到時,誰敢說他身無半點功績,又有誰敢看不起他?
可為什麼......事情發展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呢?
天子為何不斥責他,反倒直接允了?
他神色怪異,被天子儘數收入眼中,天子笑問:“愛卿可是開心過頭了,怎的一臉驚恐?對了,朕不僅要允你這閱覽樓,還要讓永寧伯給你這樓題字。”
殿中有人暗笑出聲。
嘉德伯僵硬抬頭,笑比哭還難看:“陛下,這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