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今日竟差點看走眼了。”
華鐸似懂非懂,虛心求教:“主子,屬下有些捋不明白......”
沈箏笑著看向她:“說說你的想法?”
華鐸又在腦子裡捋了一遍,才緩緩道:“其實魏老漢他們.......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那片地,而是想要地裡的莊稼?他們想著來銜環會鬨一鬨,讓第五老爺鬆口,讓他們把莊稼挪走?”
沈箏搖頭,“不對。他們不是衝著地來的,也不是衝著地裡莊稼來的。”
“那他們......?”華鐸這下徹底迷糊了。
沈箏手指伸出窗外,對準一人,“他。”
“房裡正?”看著房裡正頭頂,華鐸眼中浮現出疑惑。
沈箏收回手指,坐直身子,“最初,我以為他們是衝著地來的。後麵聽魏老漢說了幾句話,我又覺得他們是衝著莊稼來的,卻仍舊心存疑慮。可當那年輕人開口過後,我才明白,他們要的,不是地,不是莊稼,而是......有人主持公道。”
華鐸好似懂了一點,神色認真地看著她。
她又說:“他們大張旗鼓地來,說朝廷搶他們的地,就是為了把事情鬨大,讓這件事不好收場。隻有這樣,當官的才願意到村子裡調查,隻要一查,有兩件事,就藏不住了。”
“主子,哪兩件事?”
華鐸覺得,這種不動腦子,隻管接話的感覺可真好。
“第一件事,房裡正欺騙魏老漢,說那片荒地不在救濟所所屬範圍內。這件事可大可小,房裡正能抬出諸多解釋,譬如他一時記錯;譬如他想傳話,但沒找著魏老漢;再譬如......他其實傳話過,但魏老漢自己聽岔了。”
華鐸目露崇拜,使勁點頭。
沈箏接著道:“至於第二件事......可就沒法大事化小了。魏老漢和杜老漢原本的耕地,應該出了問題,並且還和房裡正有關。若非房裡正長期欺壓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他們絕不會開荒種莊稼,也不敢破罐子破摔,來銜環會鬨上這麼一通。”
由此看來,今日之事,說是“老實人的反擊”也不為過。
華鐸終於捋清來龍去脈,“那看來魏老漢他們,是真的被房裡正欺負狠了,不然怎麼敢算計朝廷,算計銜環會?”
沈箏“嗯”了一聲,視線落在魏老漢身旁,“他們當中,有聰明人。”
華鐸隨她目光看去,“是那穿短打年輕人?”
沈箏點頭。
打一開始,那年輕人便“不經意間”提過——“杜、魏兩家耕地差,甚至不如荒地”。
待到房裡正過來之後,他又僵著不走,再一次開口挑明——“魏老漢並不知銜環會打圍。”
想著想著,沈箏突然笑了起來,“甚至......我和銜環會,都被他算了進去。”
華鐸轉頭,目露疑惑。
沈箏掀開窗簾,聽著外麵沸騰的人聲,道:“房裡正,是被咱們的人尋來的。還有,你想想,銜環會的宗旨是什麼?”
華鐸脫口而出:“濟世救人,施恩不求報。”
沈箏點頭:“在救濟所開工這日,出了這種不公之事,銜環會豈能不替百姓討公道?此事對他們和銜環會來說,稱得上互惠互利。”
一方求來了公道,一方換來了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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