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種牛痘並非崔相本意,而天子讓他道明感受,落在他耳中,與羞辱無異。
故他道:“回陛下話,老臣前幾日大病一場,已然......不太記得清了,還請陛下恕罪。”
竟是惹急了,連天子的麵子都敢落。
“記不清了?”天子笑道:“崔相不若再想想?”
“是啊!”季本昌連忙接話,“相爺不若好好想想,畢竟往後諸位大人都要接種,難免有些好奇。”
崔相握笏板的手緊了緊,心中對天子的恨又上了一層。
如此性命攸關之事,天子問都不問他,便派京兆府圍了崔府,讓崔府,成了京中眾人茶餘飯後的閒聊。如今......竟還把他的臉麵扯出來,扔地上。
“老臣確實記不清了!”
說罷,他竟直接跪了下去,淒聲道:“老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這麼一來,天子便被他架了起來。
隻是“老臣年邁,生病忘事”而已,他倒要看看,天子敢不敢當著百官的麵罰他!
眼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不少人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看來崔相真是受大刺激了,竟敢當眾同天子嗆聲。
“愛卿這是哪裡的話。”天子低笑一聲,目光直直看著崔相,“朕不過關心你身子罷了,談何罪罰?既你著實記不清,便由呂愛卿來說吧。”
呂夫躬?
崔相一愣,想轉頭看呂夫躬,誰料剛好與沈箏對上視線。
沈箏一直盯著他的後腦勺看,猝不及防對視下,隻得勾唇一笑。
落在他眼中,這笑,直白而又充滿嘲諷......
豎子爾敢!
崔相大怒,惡狠狠盯著沈箏,正當沈箏覺得莫名其妙之時,呂夫躬出了列。
“請陛下恕罪。”他埋頭道:“老臣糊塗,未隨身攜帶記錄冊,但老臣可立即去取。崔府眾人接種後,身體反應與言語感受,皆有詳細記載,相爺亦在冊上。”
崔相聞言不再盯著沈箏,而是猛地轉頭看向他。
記錄冊?
記下了他的反應與感受?
他這個事人,怎不知有此事?
若真如此......誰知道呂夫躬這老賊,會在筆下如何醜化他?
好一番思想鬥爭後,他出了列:“陛下,老臣聽呂大人言後,好似,是想起了一些。”
不少人聞言抿嘴偷笑,沈箏亦在列中。
非要和天子嗆聲作甚?
隻要君臣禮製沒有崩壞,那便隻有臣子被皇帝逗弄的份。
若真讓呂夫躬拿來了記錄冊,要如何念,念重還是念輕,不都是天子一句話的事兒?
“愛卿竟想起來了?”天子麵露驚訝,“既如此,愛卿可要好好與眾卿說說,免得不夠詳細,還是得呂愛卿去取冊子,來回耽誤時辰。”
崔相咬牙,低聲答“是”。
接下來,他極為不願地敘述了自己的“接種經曆”。
先是手臂被醫者劃痕,再是劃痕上被蓋上敷料,這敷料每天都有醫者檢查,不得接觸臟汙,更不得私自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