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太妃是先帝遺妃,皇室宗親。
餘時章是異姓伯爵,朝廷勳臣。
論禮製身份,太妃地位遠高於異姓伯爵,餘時章見了靜太妃,得行大禮,而靜太妃隻用頷首便是。
可若論實權,情況便不一樣了。
儘管靜太妃是皇室宗親,可她與承安王都並無實權。
說到底,她母子二人,隻是天子“彰顯孝道、穩定宗室”的工具。
若他們生了野心,動了朝局,天子不僅不會再給他們麵子,甚至天子手下的勳臣,都能隨意踩上他們兩腳。
比如眼下。
“老臣不知,老臣與沈箏到底哪裡得罪了承安王!”靜太妃生氣,餘時章比她更生氣,“老臣為大周,為朝廷,戰戰兢兢數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沈箏入仕堪不到兩年,便遭此大劫,險些命喪黃泉,無法報國!”
“太妃娘娘,老臣就想問問您,承安王的命是命,老臣和沈箏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陛下仁厚,念及先帝,念及兄弟之情,隻是削了承安王的親王爵位,難道您還不滿意嗎!”
被朝臣如此質問,靜太妃隻覺顏麵儘失。
眼下能助她扳回一局的,好像也隻有這條“太妃性命”了。
“是臣妾和承安.......對不住陛下,對不住先帝!”
她麵上悲痛欲絕,哀嚎一聲後,強撐著身子起身,奔向殿中大柱。
“太妃娘娘!”
洪公公嘴上驚呼,身上卻毫無動作,隻有一雙眼緊緊看著天子,等候天子吩咐。
沈箏蜷了蜷手指,莫名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則研究文獻——《論撞柱致死的可能性與實用性》。
文獻指出,欲撞柱致死,“天時地利人和”三大要點缺一不可。
一,要選磚玉硬柱去撞;
二,要精準撞擊最脆弱的顳骨和顱底骨;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撞柱之人必須全力以赴,要抱著“必死”的決心狠狠一撞,且不能被外力阻攔。
綜合以上三點,沈箏認為,此時靜太妃撞柱死亡的可能性,為零。
分析如下:
一,她準備撞的,是包了綢緞的木柱。
二,她衝過去的姿勢不對,壓根撞不到顳骨和顱底骨。人的腦門兒是很硬的,照她這樣,說不定能反過來撞凹木柱。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人拉她,但她自己卻遲疑了,根本沒有“全力以赴”。
總結——靜太妃並不想求死,隻是表演性撞柱,以性命給天子施壓,以達目的。
其實,透過現象看本質,也很容易分析出真相。
“太妃娘娘,您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沒人給承安王求情了。”沈箏看著抱著柱子的靜太妃,冷靜道。
此話落到靜太妃耳中,妥妥的風涼話。
但她的確不敢死。
她轉頭看向天子,眸底的驚駭之色無處躲藏——天子非但沒派人攔她,反而能冷眼看著她去死......
這說明什麼?
說明她和承安的性命,天子當真不在乎!
說明先帝留下來的東西,天子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