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槐安的請求,沈箏和餘正青久久未應。
刑訊過程中,“受害者”指認,往往是最無力的證據。
沈箏問王槐安:“那張紙條可還在?”
王槐安低頭:“下官吞了......”
“......”
好一個做事不留痕。
餘正青氣得腦瓜生疼,罵道:“那你憑何指認吳順?就憑他夫人去了賞花宴,你夫人也去了嗎!王槐安,你雖任府衙經曆,但緝事辦案流程,你難道不清楚嗎?就憑你幾句空口白牙的指認,吳順便能被緝拿歸案了?”
王槐安被罵得頭腦發懵,全然忘了落網的縱火犯,自顧自道:“可、可下官所說句句屬實。”
“那又有何用?”餘正青站在他麵前,垂著眼問他:“證據呢?吳順夫人與你夫人交易的證據呢?吳順幫王昂考上秀才的證據呢?吳順約你去竹輕巷的證據呢?這一樁樁一件件,有哪件事,你能拿出證據來!”
王槐安大駭,過往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是了......
他與吳順攏共不過說過幾句話,且在外人眼中,那隻是官場寒暄。
此時問他要證據,他竟什麼都拿不出來......
“下官......”王槐安脫力,連跪都跪不穩了,“下官無能......”
他早就知道,他不是搞那塊鬥爭的料。
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才徹底明白,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多麼可笑一個人。
娶錯妻子,隻是他人生走錯的第一步,今日落得這番境地,他自己也難辭其咎。
望著這間熟悉無比的公堂,身體和精神的痛一並襲來,他再也忍不住淚意,放聲大哭。
餘正青不再看他,甩袖出了公堂。
沈箏遲疑片刻,抬腿跟了上去。
出公堂後,他們一路往裡,穿過暗廊到了監牢,牢中犯人不多,淩晨的縱火犯就算一個。
牢門掛著兩盞昏燈,光裡飄著塵埃,風裡透著濕冷。
獄卒見他們到來,立刻打開牢門,稟報道:“二位大人,易緝事在裡麵審理罪犯。”
帶著臭味的風撲麵而來,沈箏皺了皺眉,腳毫不遲疑地邁了進去。
一入監牢,那令人作嘔的氣味更明顯了,又臭又腥,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冷黴味兒,就連腳下都變得又黏又膩,令人不適。
沈箏的腳步越來越慢,正當餘正青以為她害怕之時,她突然嘖嘴點評道:“沒有刑部大牢乾淨。”
“什麼?”餘正青腳下一滑。
“沒有刑部大牢乾淨。”沈箏指了指慘兮兮的鞋邊,“刑部大牢雖然也臭,但地上沒什麼苔蘚,有些積水處還鋪了稻草。”
餘正青低頭看了一眼,白眼道:“往後你自己打理,可以把地麵都鋪成三合土,乾淨又氣派,讓罪犯們住上豪華大牢房。”
“那怎麼行?”沈箏搖頭,言語認真:“這種好事若傳了出去,那全大周的壞蛋都要過來犯罪了,到時候住都住不下。”
餘正青聞言輕笑,心中鬱氣消了大半。
一陣腳步聲從甬道儘頭傳來,易明禮小跑而來,遞上罪詞冊道:“二位大人,人招了。”
餘正青笑容斂去,目光變得沉靜。
他問沈箏:“你認為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