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懷之珍還是個“大孝子”。
府兵一把推開了院門。
院內叫囂聲戛然而止。
沈箏和許雲硯一同邁步入內,涼亭中,一男一女站了起來,女子目光怯懦,小步後退,男子則擰眉看著他們,一言不發但目露防備。
“你、你們是誰......”女子擰著帕子問道。
沈箏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官服,“本官身份很難辨認嗎?”
女子雙眸驟瞪,男子則拉著她跪了下去,“在下懷之珍,見過沈大人。”
“起來吧。”沈箏徑自坐下,問道懷之珍:“懷之珍,你方才說什麼......本官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認為本官不該查你父親?”
懷之珍緩緩起身,低頭道:“許是大人聽錯了。”
“聽錯......”沈箏掏了掏耳朵,笑了起來:“那懷公子的字畫送去哪一家裱的?本官派人幫你去取。”
懷之珍頭壓得更低了,“在下不敢勞煩沈大人,不過三日,在下等得起。”
沈箏看著他額角,眯眼道:“本官不覺得勞煩,你且說便是。”
懷之珍額角一繃,遲遲沒有開口答話。
沈箏心中已了解了個大概,繼續問道:“懷公子可有聽鸚軒的鑰匙?”
“......在下有。”懷之珍答道。
“那懷公子可知那些鸚鵡來曆?”沈箏又問:“軒中鸚鵡以數十計,每隻鸚鵡口味也不大相同,喂養起來應當不易吧?”
懷之珍手掌暗中攥緊,聲音也不似方才穩了:“回大人話,鳥兒口味大差不差,平日隻需喂些穀物即可。”
沈箏聞言心中越發明了,“你還沒回答本官上一個問題。”
懷之珍再一次陷入沉默。
沈箏也不催他,隻是一直看著他,直到他說:“回大人話,那些鳥兒中絕大部分,都是父親年輕時從鳥市購買的,還有部分則是父親友人相贈的,都值不了什麼錢。畢竟大人也知,鸚鵡盛行不過是這十來年之事,但在在下記憶中,父親早在十多年前便在養鳥了。”
話音落下,沈箏不語,他又補充道:“沈大人可能不知,尋常鳥雀壽命不過幾年,但個頭越大的鸚鵡,壽命便越長。就說聽鸚軒中,有好些鸚鵡都有十多歲了。”
聞言,沈箏不得不承認,懷公望的兩個兒子都很聰明。
懷瑾暫且不提,就說眼前的懷之珍。
先前,他故意在院內大肆叫囂,為懷公望洗白。
這時候,他又想借幾句話拉長戰線,將“懷公望赴柳陽府後收受賄賂”的行徑,粉飾成“懷公望養鳥多年,那些鳥此刻值錢,早年卻不值爾爾”的假象。
但可能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越是他想粉飾之事,便越容易被看出破綻。
沈箏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直到院門合上,懷之珍才長長舒了口氣。
沈箏從懷府離開後,又和許雲硯去了府學政。
衙署正廳簷下空空如也,那些鳥籠都被府兵帶回了府衙,學政官們人人自危,在沈箏麵前靜得跟鵪鶉似的。
沈箏並未與他們說話,而是直接帶著許雲硯進了架閣庫。
不知不覺間,庫中光線逐漸暗淡。
天穹被稠墨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