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就是覺得這胖子挺有意思,昨夜陪自己說了幾句話,給自己解了悶。
就憑這幾句話的交情,他都不能眼睜睜看著胖子出事。
“愣著乾嘛!”見號軍不動,辛季直接出手扒開了擋板,抬腿便踩上了門檻:“我跟你們送他去門口,趕緊的!”
號軍下意識跟上了他的步子,反應過來後又立刻拉住了他。
“觀場生!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他是否需要送出去診治,醫師自會決斷,你趕緊回去。”
“這還用決斷什麼?”辛季猛地甩開號軍的手,聲音驟然拔高:“咱們在這兒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他卻連眼睛都沒睜開過,都這樣兒了,不送出去留在這兒乾嘛,等死嗎!”
或是他的聲音實在有些大,號板上的人竟像是在跟他唱反調一般,緩緩睜開了眼。
“不、不去醫館......”
粉胖子眼皮半耷,費勁地搖了搖頭,聲音也沒了昨夜的輕快,啞得不行:“我不能落榜,絕不能落榜......再讓我睡會兒吧,睡會兒就好了......”
辛季聽得一怔,目光不自覺落在那截露在棉被外的衣料上。
料子是上好的雲錦,織紋精巧,一看便價值不菲。
很顯然,這胖子家裡資產頗豐。
可......但凡這般家底豐厚之人,向來把身子骨看得極重,斷不會拿自己的安危去硬磕這場複試才對。
帶著疑惑,辛季蹲在了號舍門檻上,問道:“胖子,你明年再考不行嗎?”
明年?
方子彥剛合上的眼皮又撐了起來,就連混沌的腦子都清明了些許。
他感受著骨頭縫裡的酸痛,強撐著爬了起來,搖頭:“不行。”
此次複試,誰都能中途棄考,唯獨他們同安縣的考生不行。
他們棄考,丟的是沈姐姐的臉,若傳了出去,外頭那些人不知道會怎麼說沈姐姐。
辛季看著方子彥眼中的堅定,不解更甚:“這隻是一場府試罷了,就算你能堅持考完,就算你能上榜,也不過隻博了個秀才功名回家。秀才......對你家來說,應該不是很重要吧?”
秀才功名還不重要?
此話一出,無論是板子上的方子彥還是門口的號軍,都陷入怔愣。
“秀才很重要。”方子彥擤了擤堵塞的鼻子,費勁蹭起,靠在了牆麵上。
儘管燒得頭腦發暈,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沒說自己是同安縣人,隻說:“我是我家唯一一個秀才,我不能落榜。”
辛季聞言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悶悶點頭。
家裡唯一一個秀才......如此這般,便說得通了。
但儘管如此,辛季也仍舊認為,一個秀才功名罷了,根本不值得讓人用自己的身子骨作賭。
沒多會兒,醫師來了,辛季也被號軍趕回了號舍。
他靠在牆上,聽著醫師診斷。
醫師說:“燒到三成了,你先把這粒退熱丸吃下,是同安縣李大夫先前配好的,若你的身子服這藥丸子,至多一個時辰便能退熱大半。”
“咕嚕咕嚕——”
這聲音,應該是胖子吃了藥丸,給自己灌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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