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書院眾人離開,沈箏和蔣至明乘車朝府衙而去。
市井喧囂穿過一層薄簾傳入車廂,與往日相比,今日的柳陽府好像沒什麼變化,但沈箏卻好似聽到了民生根基被啃噬的聲響。
來到大周一年有餘,她早已習慣了這裡的車馬慢、炊煙暖,本以為皇權社會下的紛爭,多是權利角逐、溫飽掙紮,卻從未想過,那令她深惡痛絕的“毒物”,竟已經悄然滲透了學士階層。
前路何其艱難。
沈箏自問算不上什麼勇士,卻曾親眼見過被毒物啃噬、搖搖欲墜的王朝,是以今時今日,她必須站出來。
隻要能護住這市井間的煙火與安寧,縱使付出再多,她也心甘情願。
......
馬車在顛簸中回到府衙。
令沈箏失望的是,淮少雍並未蘇醒,無法提審。
甚至給淮少雍看診的大夫還說:“此子體內毒邪已深入肌理,臟腑虧耗嚴重,脈象沉滯無力,散亂如絲,竟堪比五六十歲的中年人,著實虛瘟得很。”
“......”沈箏看著淮少雍緊閉的雙眸,終究是問了一句:“有性命之憂嗎?”
大夫想了想措辭:“眼下雖暫無性命之憂,但他的精氣神早已被掏空,能不能醒、何時醒,全看他自身的造化,即便醒來,他這身子骨......也難再恢複往日模樣,怕是連尋常自理都有些困難。”
沈箏沉默半瞬,提步離開。
待到門口時,她又回頭道:“大夫,勞你在這守著他,若他當真有個三長兩短,還望你能替府衙做個見證。”
儘人事,聽天命。
若是此次老天都想將淮少雍收了去,沈箏才不願和府衙背上一條人命。
大夫看了小床上的淮少雍一眼,點頭答應後,開始感歎:“如此年輕的小子,卻將身體折騰成了這般模樣,真是不懂珍惜......”
沈箏在大夫的歎息聲中出了舍屋。
不多時,易明禮帶著捕快和府兵回來了,還帶來一個令沈箏意想不到的消息。
“大人,淮少雍父母皆不在家中。”易明禮道:“據淮家管家說,約莫十日前,淮家位於臨江府的綢緞莊派人傳來消息,說莊子有一批上好的綢緞,被船幫以‘河道治安費上漲’扣在了碼頭,向淮家索要高額贖金,故這夫妻二人才匆忙趕了過去。”
沈箏聞言神色一頓。
先前自己猜錯了?
壓下疑慮,沈箏追問:“近來他們可有傳信回來,道明歸期?”
易明禮搖頭,見沈箏眉頭漸蹙,他忙道:“但管家有說,這夫妻二人臨走前提過一嘴,說處理好臨江之事後,可能會前往袁州探望淮少雍。”
沈箏瞥了易明禮一眼:“下次彙報,將這種有用的消息放在前麵一起說。”
“下官記住了......”易明禮麵上閃過尷尬,忙不迭轉移話題:“大人,眼下咱們該如何行事?可要立刻派人前往臨江、袁州二府,將淮少雍父母帶回來?”
沈箏點頭:“安排人去吧。安排好後,把霍陶等人叫上,去議事廳。”
想要儘可能阻止“靈散”在民間流通,光靠和百姓的“約法三章”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