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很快理清思路,關於穆啟白,那個不怕冷的女人,水西月,蘇慎淵,來纘瑩,還有來纘燁。
告訴他,全部告訴他。
她不想嫁給穆啟白,不想待在a市,不想飯碗再被奪走,不想再遭受任何暴力,尤其是那些無端的指責。
她要告訴他,阿波羅遺留在島上的弓箭、桂冠與裡拉琴,她要告訴他,玫瑰叢中的蟒蛇與伊甸園裡的蘋果。
她要坦白那深夜的星漢與海,坦白浪花與礁石,坦白晨曦與露珠,坦白她犯下的全部罪行。
她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最終審判,如果他知道她的心跳為何而沸騰,知道她為何因沉默而無地自容。
她想說。
但頸間的手指突然迅速往上一滑,掐住她的下頦,將她的頭猛地一抬。
她看見奚午承低頭湊近她,似為將她徹底看透。
他克製著情緒,壓低嗓音,儘量保持平和,問:“昨天晚上,你做了什麼?”
她差點背過氣去,以為是因為煙味太濃,很快反應過來是她的小心臟因負荷過重而差點罷工。
他根本沒耐心聽她講那些話。
也是,他隻會叫她不要像小孩兒一樣意氣用事。
奚午蔓心如死水,扯出一貫的禮貌微笑,軟著嗓音開口:“哥哥總是揣著明白問我。”
“記住,你跟穆啟白有婚約。”奚午承的語速有所放緩,每一個字都很重,“你想玩兒,訂婚宴過後,隨便你怎麼玩兒。訂婚戒指戴到你手上之前,不要給我沾花惹草。”
“沾惹哥哥也不行?”奚午蔓故意踩到雷區裡麵。
意外的是,沒有她預期之中的爆炸。
奚午承的眉頭隻稍稍往下壓了一下,冷然咧嘴輕笑,半是震驚半是失望。
他欲說還休,最終鬆開奚午蔓的臉蛋,甩下句“給我安分點”,大步離開了台球室。
手中的茶已經涼透,奚午蔓還是一口全部喝了下去,不知是出於對奚午承的報複,還是對她自己的懲罰。
而她轉念想到,奚午承怎麼可能會在乎她喝下的茶是熱還是涼呢?
他隻在乎肖茜的眼淚。他為了肖茜那幾滴虛假的淚水,把她這個妹妹關小黑屋裡抄經。
一想到肖茜,奚午蔓就打心底厭惡,火氣歘一下就冒了出來。
茶杯被狠狠砸到地麵,候在門口的女傭聽見聲響,立馬小跑進屋,詢問奚午蔓有沒有受傷,見奚午蔓搖頭,女傭迅速跪到地板上,彎腰撿起碎片,用潔白的圍裙兜住。
奚午蔓看著一片片瓷塊被女傭撿起放到那潔白的圍裙中間,倏忽覺得女傭的圍裙白得刺眼。
怎麼能那麼乾淨呢?那裡應該沾滿紅色的鮮血才對。
隨後進來的女傭見狀,至奚午蔓麵前,敬聲問她,是不是茶不合口味。
被打斷思緒,奚午蔓離座往門外走去,語氣實在算不得好:“茶水涼了。”
女傭靜靜跟在她身後,低著頭沒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