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投給樓盛一個不滿的眼神,後者沒注意到,合上碗櫃,從她身旁擠過,出了廚房。
之前翻過速寫本後,奚午蔓把頁麵翻回了原來的空白頁,樓盛還是憑速寫本細微的位置變化發現,奚午蔓看過他的速寫。
“剛睡著就被吵醒的女人會是什麼表情?”樓盛問奚午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情,這簡直是廢話。奚午蔓知道,樓盛問的,是畫中那個女人。
一個天使般的,淺色頭發的女人。
奚午蔓突然想到顏荔兒,還有曾在地鐵上見過的粉發女大學生。
“不知道。”奚午蔓搖搖頭。
難道頭腦想象出來的完美形象,竟能在現實裡遇見?
如果用見過的某個人的臉去填充,也僅僅是圖方便。即使毫無違和感,那終究不是她。
屋子裡像是突然黑下的,外麵的燈光慢慢滲過窗戶玻璃漫進客廳,黑影漸漸有了顏色。
“如果想象是一場空夢。”樓盛的嗓音清澈,聽上去很孤寂,“藝術還有存在的理由嗎?”
奚午蔓以為他在問她,正思索著怎麼回答,他卻開口提醒她,天黑了。
天黑了,該回家了。
奚午承的彆墅燈火通明,可他還沒回來。
傭人們永不停歇地打掃屋子,不知到底在為誰服務。比起奚午承,這棟彆墅更像是他們服務的對象。
保持我的潔淨,要永遠夠體麵。它如此說。
於是,人們為它投入金錢、人力以及各種資源。
畫室已被打掃乾淨,絲毫看不出作畫時的狼藉,仿佛放在窗邊的那幅畫是憑空出現的,是上帝動動手指,說,這裡要有一個三爺爺,它就出現了。
奚午蔓的視線隻在那幅畫上有短暫的停留,她在一堆畫中搜尋,找出一幅未完成的炭筆畫。
那應該是水西月的臉,奚午蔓瞧著卻格外眼生。
她想不起來水西月的五官,甚至臉型,後者是一個空洞的概念,徒有一個姓名。
連那姓名都可有可無。
窗外射過兩束亮光,黑色轎車從一盞燈駛向另一盞燈,在入戶門前的階梯下停住。
“先生回來了。”女傭敲響畫室開著的門,對奚午蔓說。
這種情況,要麼是奚午承來找她,要麼是她主動去見奚午承。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她隻想保護自己的畫作,於是決定離開畫室。
客廳裡有很微妙的動靜,奚午蔓知道是傭人們在忙前忙後,但她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
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是在匆忙地來來回回。
奚午承坐在背窗的沙發上,整個人呈出疲態,像是連續高強度工作了七天七夜。
他沒有喝酒。
他疲倦的視線落在奚午蔓臉上,奚午蔓向他走近,卻莫名被他身後的深深夜色所吸引。
窗戶是一個畫框,墨影是上帝動動手指就出現在那的,沒有人作畫留下的狼藉。
在那遠處,夜色是一片虛無。
喜歡藤蔓向上請大家收藏:藤蔓向上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