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理所當然該低頭。最後這句話,奚午蔓咽回了肚子裡。
這話很容易產生歧義。謹言。
“您說的我都明白了。”奚煬柢說,“我會按您希望的去做。”
“按我希望的去做?為什麼呢?”奚午蔓有時候真挺討厭自己這愛鑽牛角尖的習慣。
“我說不上來。”奚煬柢倒實誠,“但我想,這樣您會開心。”
“你希望我開心嗎?”奚午蔓感到詫異。
“我希望您能開心。”
奚午蔓沒再接話,仰頭看深色的遠空。
其實開心不開心都無所謂,在死亡麵前,一切都沒有意義。隻是似乎我們習慣於把追求幸福快樂當作人生的至高追求。
所以剛剛對奚煬柢說了那番話。
無聊。
奚午蔓後悔自己多嘴,後悔自己多管閒事。
楚修的女兒,怎樣都跟她沒關係。
每個人都會死去,不會有審判日。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們習慣於尋找意義。但意義不會存在於意義之外。我們發現一切都荒誕得簡直無法言語。此時我們又忘了,言語不會存在於言語之外,正如感受不會存在於感受之外,你不會存在於你之外,我不會存在於我之外。
無聊。
天空最後一卷殘雲也遭夜色抹淨。統一的墨藍。
在沙發上看連環畫的小女孩太困,被先送回酒店。奚煬柢回到自己的房間,不打擾周二爺跟奚午蔓。
“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周二爺手中的毛筆一轉,蘸墨的筆尖朝向他自己,尾部輕輕橫到奚午蔓下巴。
待她看向他,他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卡裡的錢還能用幾天。”奚午蔓抓住剛剛閃過的念頭。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剛剛在想什麼。
“你是蘇慎淵什麼人?”周二爺問。
“嗯?”奚午蔓感到突然。
“蘇慎淵每周都打錢給你吧?不是你父親,不是你母親,不是你哥哥,甚至不是你們奚家任何一個人,而是蘇慎淵。蘇慎淵是你什麼人?”
“我算是他的——”奚午蔓認真思索,找不到更合適的回答,“員工。”
“員工?僅僅是員工?”周二爺收了毛筆,慢悠悠的,擱於筆山,“z集團隨便一個員工,都能像你這樣隨意揮霍你們蘇總的錢?”
奚午蔓笑笑,沒正麵回答:“其實二爺神通廣大,想知道什麼不容易?”
“我想聽你告訴我。”周二爺意外認真。
“您想聽我說什麼?”
“你對蘇慎淵,是怎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