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真的那樣懷念他嗎?
她所惋惜的,是某個年輕的生命嗎?
六歲的孩子,是為死亡本身而哭泣嗎?
不。
她悼念的是自己死去的生活,是隨死去的人共同死去的利益。
這樣的自我感動,到底在感動些什麼?
無聊。
奚午蔓選擇合上日記本,睡覺。
在這個沒有色彩的世界,還是更中意黑夜。至少夢裡還有繽紛色彩。雖說不知道那有什麼意義。
夢裡的世界過於花裡胡哨,醒來再麵對這灰蒙蒙一片,奚午蔓實在不適應。
耳朵是濕的,眼睛有點澀,眼角還有熱淚流下,堆在耳邊。可憐的枕頭,濕透了。
他死了。死了。
死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到底去哪了?死掉就是徹底消失了?真的有什麼東西能夠消失得徹底?所謂消失的,都去哪了?
沒過多時間琢磨“死亡即終結”,奚午蔓看清那灰蒙蒙的人。奚午承。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有很大的火氣,奚午蔓抓住一個枕頭,直接砸向他。他要沒及時抓住枕頭,就會被砸中臉蛋。
“你要做什麼?!”她怒吼。
“你在哭。”他毫無惡意。
“跟你沒關係,出去!”她迅速支起身子,將憤怒通過目光投向他。
病人肆無忌憚,病人得意洋洋。病人,無所畏懼。
“不要總對我大吼大叫。”他彎腰,把枕頭放回她床頭,“我的耐心不是無限的。”
受不了他目光的審視,她再次抓起枕頭,砸向他。
枕頭撞在他懷裡,沿他的衣向下滑,稍稍一折,落在床邊。
“你要殺了我?你要讓我也死去?你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要假惺惺把我接回來,為什麼要讓我繼續上學?為什麼要讓我繼續周寘行沒完成的事?你不就是圖我名下的財產?不就是想收購他的公司?隨你的便!”
奚午蔓一通發泄,奚午承靜靜聽著,把枕頭又放回原處。
“你要什麼就拿去!憑你的本事,你想要什麼不行?你完全可以先殺我,再隨便找個什麼由頭把我的財產全部搶過去!”奚午蔓又要抓住那枕頭,被緊緊抓住。
奚午蔓正要掙開,手被外力舉了起來。她的身體隨手臂的動作往後一仰,後背靠於床頭軟包,脖頸被掐住。
緊隨著突然的吻,是以暴製暴。
待到她出於深感無力的疲倦安靜下來,她才被鬆開。
“強盜。”她低聲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