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化不開的墨,濃稠地壓在頭頂。
屠家祖墳坐落在青冥山的半山腰,四周被濃密的槐樹環繞,這些槐樹長得極為詭異,枝乾扭曲如張牙舞爪的惡鬼,樹葉在夜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仿佛無數小鬼在竊竊私語。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陰影,給這片陰森之地增添了幾分神秘與恐怖。
楊方站在祖墳外圍,一襲藏青色長衫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腰間彆著那把從不離身的算盤,算珠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正是師父金算盤留給他的遺物。這把算盤不僅是算賬的工具,更是一件威力驚人的奇門兵器,每一顆算珠都淬有劇毒,關鍵時刻能殺人於無形。他伸手摸了摸胸前掛著的打神鞭,這是祖傳之物,鞭身由特殊的皮革製成,鞭梢綴著九枚銅錢,據說能驅邪避凶,專克邪祟之物。
“楊大哥,咱們真要進去啊?”趙寶義縮著脖子,怯生生地問道。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身材瘦小,卻機靈得很。他跟著楊方走南闖北已有兩年,雖說也見過些世麵,但麵對這陰森恐怖的屠家祖墳,還是忍不住心生畏懼。身上背著的小包裹裡,裝著羅盤、黑驢蹄子、糯米等盜墓必備之物,此刻隨著他的顫抖輕輕晃動。
楊方瞥了他一眼,目光沉穩:“怕了?早跟你說過,這趟活兒凶險,你要是不想去,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趙寶義連忙擺手:“我……我不怕!就是覺得瘮得慌。再說了,我要是走了,誰給楊大哥打下手啊!”
一旁的澹台明月輕笑出聲,她身著一襲白色旗袍,外搭黑色短款披風,青絲如瀑,容貌絕美,卻又透著一股冷豔的氣質。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峨眉刺,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行了,彆貧嘴了。趕緊看看這祖墳的布局,早點進去,早點出來。”
楊方點點頭,從懷中掏出羅盤。羅盤上的指針瘋狂地轉動著,根本無法確定方位。他眉頭緊鎖,心中暗忖:“怪了,按理說普通的祖墳不該有如此強烈的磁場乾擾,看來這屠家祖墳果然不簡單。”
澹台明月湊過來,盯著羅盤說道:“會不會是有什麼厲害的邪物鎮在下麵?”
“很有可能。”楊方收起羅盤,“屠黑虎生前作惡多端,樹敵無數,死後肯定怕人掘他祖墳,說不定設下了重重機關陷阱,還養了邪物守墓。咱們一會兒進去,務必小心謹慎。”
三人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朝著祖墳走去。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趙寶義渾身一哆嗦,低聲道:“楊大哥,我咋覺得更冷了?”
楊方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祖墳前的石碑上刻著一行血字:“擅入者,死無全屍!”那字跡鮮紅如血,在夜色中格外刺眼,仿佛剛寫上去不久。
澹台明月臉色微變:“這字……看著不像是人血。”
楊方蹲下身子,仔細觀察字跡,片刻後起身說道:“是屍血。看來這屠家祖墳已經被人動過,而且還驚動了裡麵的東西。”
趙寶義嚇得臉色煞白:“那……那咱們還進去嗎?”
“來都來了,哪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楊方握緊打神鞭,“不過,一會兒進去後,咱們要保持警惕,一旦發現不對勁,立刻撤退。”
三人繞過石碑,來到祖墳前。這祖墳是一座巨大的土丘,土丘前有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緊閉,上麵雕刻著各種詭異的圖案,有張牙舞爪的惡鬼,有麵目猙獰的怪獸,還有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楊方從包裹裡取出一把洛陽鏟,開始在石門周圍挖掘。很快,他就發現了一處機關。那是一個隱蔽的小孔,孔內插著一根鏽跡斑斑的鐵釘。他小心翼翼地拔出鐵釘,隻聽“轟隆”一聲,石門緩緩打開。
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趙寶義忍不住乾嘔起來。澹台明月連忙捂住口鼻,皺眉道:“這味道……像是有什麼東西腐爛很久了。”
楊方沒有說話,他點燃一盞油燈,舉著燈率先走進石門。石門內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兩側的牆壁上刻著壁畫,壁畫的內容十分詭異,描繪的是屠黑虎生前殺人獻祭的場景。那些被獻祭的人,有的被剜心,有的被剝皮,畫麵血腥殘忍,讓人不寒而栗。
趙寶義緊緊跟在楊方身後,眼睛都不敢亂看。澹台明月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手中的峨眉刺隨時準備出鞘。
甬道越走越深,溫度也越來越低。突然,油燈的火苗劇烈地晃動起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楊方心中一驚,低聲道:“小心,有東西來了!”
話音剛落,甬道的儘頭傳來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音,“嘩啦嘩啦”,在寂靜的甬道中格外清晰。緊接著,一個黑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那黑影身形高大,披頭散發,身上纏繞著鐵鏈,一雙眼睛泛著幽綠色的光芒,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趙寶義嚇得腿都軟了,差點摔倒在地:“楊……楊大哥,這……這是什麼東西?”
“僵屍!而且是厲害的血屍!”楊方握緊打神鞭,神色凝重。血屍是僵屍中極為恐怖的存在,不僅力大無窮,而且刀槍不入,尋常的桃木劍、黑驢蹄子對它根本不起作用。
澹台明月抽出峨眉刺,沉聲道:“我來對付它,你們找機會攻擊它的弱點!”說著,她身形一閃,朝著血屍衝了過去。峨眉刺寒光閃爍,直刺血屍的咽喉。
血屍怒吼一聲,揮舞著鐵鏈迎擊。鐵鏈與峨眉刺碰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澹台明月畢竟是女子,力量上遠不及血屍,幾個回合下來,便有些招架不住。
楊方見狀,立即揮動打神鞭,鞭梢的銅錢如流星般飛向血屍。血屍察覺到危險,猛地轉身,鐵鏈橫掃,將銅錢擊飛。楊方抓住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前,算盤脫手而出,算珠如暴雨般射向血屍。
血屍身上的鐵鏈劇烈晃動,將算珠紛紛擋下。它發出一聲怒吼,朝著楊方撲了過來。楊方側身躲開,打神鞭再次甩出,纏住血屍的脖頸。
“趙寶義,糯米!”楊方大喊道。
趙寶義如夢初醒,連忙從包裹裡掏出糯米,朝著血屍撒去。然而,血屍對此似乎毫無反應,它雙手抓住打神鞭,用力一扯,楊方頓時被拉得向前踉蹌了幾步。
就在這危急時刻,澹台明月趁機繞到血屍身後,峨眉刺狠狠刺向它的後心。血屍吃痛,鬆開打神鞭,轉身攻擊澹台明月。楊方趁機撿起算盤,再次發動攻擊。
三人與血屍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甬道內喊殺聲、金屬碰撞聲此起彼伏。血屍雖然強大,但三人配合默契,一時之間倒也不落下風。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三人的體力漸漸不支,而血屍卻越戰越勇。
就在這時,楊方突然發現血屍的腳踝處有一塊腐爛的傷口,傷口處露出森森白骨。他心中一動,大聲喊道:“攻擊它的腳踝!那是它的弱點!”
澹台明月和趙寶義聞言,立即改變攻擊方向。澹台明月的峨眉刺直刺血屍腳踝,趙寶義則將一把黑驢蹄子塞進傷口。血屍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楊方抓住機會,揮動打神鞭,狠狠抽在血屍的腦袋上。隻聽“哢嚓”一聲,血屍的脖頸被打斷,腦袋滾落一旁。它的身體搖晃了幾下,最終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三人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趙寶義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說道:“媽呀,可算是把這玩意兒解決了。”
楊方站起身,撿起油燈,說道:“彆放鬆警惕,這才隻是開始。咱們繼續往前走,看看這祖墳裡到底還藏著什麼秘密。”
三人收拾好東西,沿著甬道繼續前進。甬道儘頭是一扇雕花木門,門上同樣刻著詭異的符文。楊方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木門……
木門緩緩打開,一股更加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門後是一個巨大的墓室,墓室中央擺放著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四周點著長明燈,燈火搖曳不定。墓室的牆壁上掛滿了人皮,那些人皮上還殘留著血跡,模樣猙獰可怖。
趙寶義嚇得差點尖叫出聲,連忙捂住嘴巴。澹台明月臉色蒼白,低聲道:“這屠黑虎簡直不是人,死後還要搞這些邪門的東西。”
楊方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口棺材。突然,他發現棺材蓋上有一道細微的裂痕,裂痕中滲出一絲黑色的液體,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小心,這棺材不對勁。”楊方握緊打神鞭,警惕地說道。
話音未落,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棺材蓋猛地飛了起來,一道黑影從棺材中一躍而出……
黑影裹挾著腥風撲麵而來,楊方定睛一看,竟是一隻渾身長滿黑毛的怪物。那怪物身形佝僂,四肢粗壯如牛腿,指甲長逾三寸,泛著青幽幽的寒光,腦袋上還殘留著幾縷枯黃的頭發,皮肉潰爛處露出森森白骨,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屍臭。它的眼睛渾濁無光,卻透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凶煞之氣,張開的巨口中布滿尖利的獠牙,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黑毛屍煞!”楊方瞳孔驟縮,心中暗叫不好。黑毛屍煞比血屍更為恐怖,是僵屍吸收了天地間的陰氣,曆經數百年變異而成,不僅刀槍不入,還擁有超乎尋常的敏捷和力量,等閒法器根本奈何不了它。
趙寶義雙腿一軟,險些癱倒:“楊大哥,這玩意兒比剛才那血屍還邪乎,咱們……咱們能打得過嗎?”
“彆慌!”楊方強壓下心中的懼意,迅速從包裹裡掏出一把朱砂,“屍煞屬陰,朱砂能克它!”說著,他將朱砂灑向黑毛屍煞。朱砂落在屍煞身上,頓時冒出陣陣白煙,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熱油滴入冷水中。
黑毛屍煞吃痛,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聲音震得墓室嗡嗡作響,幾盞長明燈的火苗瞬間熄滅。它揮舞著利爪,朝著楊方撲來。楊方側身躲開,打神鞭如靈蛇般甩出,纏住屍煞的手臂。屍煞力大無窮,猛地一甩,楊方被拽得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澹台明月趁機繞到屍煞身後,峨眉刺直刺它的後心。然而,屍煞的皮膚堅硬如鐵,峨眉刺隻刺入了半寸便再也無法深入。屍煞察覺到身後的攻擊,反手一揮,鐵鏈般的手臂重重砸在澹台明月身上。澹台明月躲避不及,被打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墓室牆壁上,吐出一口鮮血。
“明月!”楊方心急如焚,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打神鞭上,口中念念有詞:“祖傳神鞭,驅邪鎮魔,以血為引,誅滅邪祟!”打神鞭瞬間泛起紅光,威力大增。他揮舞神鞭,朝著屍煞的脖頸抽去。
黑毛屍煞察覺到危險,急忙用手臂格擋。打神鞭抽在它的手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黑血噴湧而出。屍煞吃痛,更加暴怒,它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團黑色的霧氣。那霧氣所到之處,地麵瞬間腐爛,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趙寶義見狀,連忙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艾草點燃,艾草的香氣在墓室中彌漫開來,暫時驅散了部分黑霧。他一邊咳嗽一邊喊道:“楊大哥,這怪物太厲害了,咱們得想個辦法!”
楊方眉頭緊皺,目光在墓室中掃視。突然,他看到墓室角落有一個石製的八卦陣,陣眼處鑲嵌著一顆夜明珠。他心中一動,對趙寶義喊道:“寶義,去把那顆夜明珠取下來!這八卦陣或許能困住屍煞!”
趙寶義雖然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朝著石陣跑去。黑毛屍煞發現了他的意圖,發出一聲怒吼,想要阻攔。楊方揮舞打神鞭,再次纏住屍煞,拚儘全力將它拖住。
澹台明月強忍著傷痛,站起身來,抽出腰間的軟劍,朝著屍煞攻去。軟劍靈活多變,在她手中舞出一片劍影,暫時牽製住了屍煞的行動。趙寶義趁機跑到石陣前,伸手去取夜明珠。然而,夜明珠剛一入手,石陣便發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陣中傳來,將趙寶義死死吸住。
“楊大哥,救我!”趙寶義驚恐地大喊。
楊方心中一驚,顧不上與屍煞纏鬥,衝向石陣。他將打神鞭插入石陣,口中念動咒語,試圖破解陣法。然而,石陣的力量太過強大,打神鞭也被牢牢吸住,無法拔出。
黑毛屍煞見楊方分心,抓住機會,縱身一躍,朝著楊方撲來。千鈞一發之際,澹台明月嬌喝一聲,峨眉刺脫手而出,直取屍煞的咽喉。屍煞不得不放棄攻擊楊方,揮爪擋開峨眉刺。
就在這時,墓室的地麵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一塊塊石板裂開,從地下鑽出無數條黑色的蜈蚣。這些蜈蚣體型巨大,每條都有手臂粗細,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整個墓室,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
“屍蟞!是屍蟞群!”楊方臉色大變。屍蟞是古墓中常見的邪蟲,喜歡吸食屍體的血肉,毒性極強,被它咬中後,全身會迅速腐爛,痛苦而死。
趙寶義被石陣吸得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屍蟞群朝他爬來,絕望地大喊:“楊大哥!我不想死啊!”
楊方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關鍵時刻,澹台明月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瓶中的液體潑向屍蟞群。那液體散發著刺鼻的硫磺味,屍蟞群一接觸到液體,紛紛發出“滋滋”的慘叫,身體開始冒煙腐爛。
“這是我特製的硫磺水,能克屍蟞!”澹台明月喊道,“楊方,你快想辦法破陣!”
楊方點了點頭,集中精力,再次念動咒語。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打神鞭上,打神鞭光芒大盛,終於將石陣的吸力衝破。趙寶義獲得自由,狼狽地跑到楊方身邊,心有餘悸地說道:“楊大哥,這次可真是要命了!”
黑毛屍煞見屍蟞群受阻,更加暴怒,它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身上的黑毛根根豎起,散發出黑色的霧氣。霧氣所到之處,牆壁上的人皮開始扭曲變形,仿佛活過來一般。
楊方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儘快找到黑毛屍煞的命門。他仔細觀察屍煞的身體,突然發現它胸口處有一塊暗紅色的印記,形狀像是一個符咒,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那印記可能就是它的命門!”楊方對澹台明月和趙寶義喊道,“寶義,你用糯米吸引屍煞的注意力,明月,咱們趁機攻擊它的命門!”
趙寶義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抓起一把糯米朝著屍煞撒去。黑毛屍煞被糯米激怒,轉身朝著趙寶義撲來。楊方和澹台明月趁機繞到屍煞身後,楊方揮動打神鞭,澹台明月舞動軟劍,同時朝著屍煞胸口的印記攻去。
打神鞭和軟劍擊中印記的瞬間,黑毛屍煞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它身上的黑毛開始脫落,皮膚也逐漸乾癟,黑色的霧氣不斷從傷口處湧出。然而,屍煞畢竟強大,它掙紮著揮舞利爪,朝著楊方和澹台明月攻來。
三人再次陷入苦戰,墓室中屍蟞的嘶鳴、黑毛屍煞的怒吼、兵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楊方等人身上傷痕累累,體力也即將耗儘,但他們知道,一旦放棄,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楊方突然想起師父金算盤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萬物相生相克,僵屍雖凶,卻也怕至陽之物。”他目光一掃,發現墓室頂部有一個通風口,月光正從通風口照射進來。雖然月光並非純粹的陽氣,但在這陰森的墓室中,也算得上是一絲光明。
“寶義,明月,引屍煞到通風口下!”楊方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