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那隻銅符,是在二舅爺臨終前的那個雪夜。
北風卷著雪片子抽打窗欞,老屋裡的煤煙味混著草藥氣,把空氣熬得又稠又重。二舅爺躺在炕梢,顴骨泛著不正常的紅,枯瘦的手攥著個黑黢黢的物件,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湊近了才看清,那是隻巴掌大的銅符,形狀像片殘缺的楓葉,邊緣鑄著圈看不懂的紋,符麵坑坑窪窪的,像是被人用牙啃過。
“拿著……去趟關外……”二舅爺的聲音像漏風的風箱,每說一個字都要頓一下,“找……黑風口的老把頭……說……‘楓葉紅透了’……”
他的手突然往我懷裡一塞,銅符貼在我胸口,冰得像塊烙鐵。我還沒來得及細問,二舅爺的頭就歪向了裡側,炕邊的油燈“噗”地跳了下,把他臉上最後一點生氣照得明明白白——沒氣了。
那年我剛滿十七,在汽修廠當學徒,滿手的機油味洗都洗不掉。二舅爺是村裡的“怪人”,據說年輕時跑過“關東”,具體乾了什麼沒人知道,隻曉得他五十歲才回村,右腿有點瘸,下雨天總疼得直哼哼。他一輩子沒結婚,就住在村東頭的老屋裡,院牆上爬滿了牽牛花,到了秋天,藤葉黃了,倒真像滿地碎銅片。
處理後事的時候,我在二舅爺的炕洞裡摸到個油布包。解開三層油布,裡麵是本線裝的舊冊子,紙頁黃得發脆,封麵上用毛筆寫著“北地劄記”,字跡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翻開第一頁,全是些莫名其妙的符號,有點像漢字,又有點像圖畫,旁邊還畫著簡易的地圖,標注著“黑風口”“老林子”“七星砬子”之類的地名。
最末一頁夾著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兩個穿著棉襖的男人,站在一座山洞口,身後的岩壁上鑿著個巨大的楓葉圖案,跟我手裡的銅符一模一樣。左邊那個高個男人笑得露出牙,眉眼間竟跟我有幾分像,右邊那個矮胖的,臉上有道刀疤,正舉著個酒葫蘆往嘴裡灌。
我把照片揣進兜裡,銅符貼著心口,冰涼的觸感讓我總覺得二舅爺的話沒說完。村裡的老人說,二舅爺年輕時候“走山”,也就是挖“老東西”,那條瘸腿就是在墓裡被砸的。我以前隻當是瞎話,現在看著手裡的銅符和劄記,心裡的疑團像老林子裡的霧,越來越濃。
出殯後的第三天,我揣著銅符和劄記,坐火車往關外趕。二舅爺的劄記裡夾著張褪色的車票,終點站是個叫“靠山屯”的小站,旁邊用鉛筆寫著“下車找王瞎子”。我在火車上啃著乾麵包,翻開劄記仔細看,那些符號旁邊原來有小字注釋,隻是被蟲蛀得厲害,勉強能認出“土”“水”“火”“風”幾個字,後麵跟著些數字,像是在標注什麼東西的方位。
到靠山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小站就一間磚房,門口拴著條老黃狗,見了生人也懶得叫,耷拉著舌頭喘氣。我按照劄記上的指示,往屯子東頭走,沒多遠就看見個掛著“算命”幡子的窩棚,棚子底下坐著個戴墨鏡的老頭,正用手指摸著牌九。
“是王瞎子嗎?”我站在棚子外問。
老頭沒抬頭,手裡的牌九“啪”地拍在桌上:“找我算命?還是找黑風口的路?”
我心裡一激靈,趕緊把銅符掏出來:“二舅爺讓我來的,說‘楓葉紅透了’。”
王瞎子的手突然頓了下,猛地抬起頭,墨鏡後麵的眼珠像是往我這邊瞅:“你是老胡家的後生?”
“我叫胡八一。”
“嗯,跟你舅爺一個名。”王瞎子站起身,摸索著往窩棚裡走,“進來吧,外麵冷。”
窩棚裡一股子煙草味,牆角堆著些雜物,有個破舊的羅盤,還有幾卷繩子。王瞎子摸出個酒壇,倒了兩碗燒酒,推給我一碗:“你舅爺沒了?”
“嗯,三天前走的。”
王瞎子端起酒碗,往地上灑了點:“老夥計,你等的人來了。”他喝了口酒,歎了口氣,“那銅符,是‘搬山符’,當年你舅爺和我,還有你爹,我們三個結的夥,這符是信物。”
我手裡的酒碗差點掉地上:“我爹?我爹不是在我出生前就病死了嗎?”
“病死?”王瞎子冷笑一聲,“你爹是死在七星砬子的墓裡,被‘粽子’拖走的,連屍首都沒找著。你舅爺為了救我,被石頭砸斷了腿,這才退了下來。”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在叫。我媽從小就說我爹是肺病死的,還給我看過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說那是我爹唯一的遺照。現在想來,那照片上的男人,不就是劄記裡照片上那個高個的嗎?
“七星砬子是什麼地方?”我追問。
王瞎子摸出旱煙袋,點著了猛吸一口:“那是座遼代的大墓,傳說是蕭太後的陪嫁墓,裡麵藏著不少好東西,尤其是那顆‘定風珠’,據說能定住古墓裡的邪風,是我們‘搬山派’找了幾代的寶貝。”他磕了磕煙袋,“當年我們三個進墓,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在主墓室遇到了‘血屍’,你爹為了讓我們拿符出來報信,自己留在裡麵擋著……”
他的聲音有點哽咽,我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隻有三根手指。
“那銅符,”王瞎子繼續說,“是打開墓門的鑰匙,墓門上的楓葉鎖,隻有這符能打開。你舅爺這幾年一直在等,說必須得有胡家的後人去,才能完成你爹的心願。”
“什麼心願?”
“把你爹的屍骨帶出來,還有,毀掉那顆定風珠。”王瞎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那珠子邪性得很,誰拿到誰倒黴,當年蕭太後就是因為這珠子,死的時候不得安寧,變成了血屍守著墓。”
我看著手裡的銅符,上麵的紋路像是活了過來,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幽光。二舅爺的劄記裡,有幾頁畫著詳細的墓道圖,標注著機關的位置,旁邊還有些對付“粽子”的法子,比如用黑驢蹄子、糯米之類的。原來那些符號,是標注墓裡的“土水風火”四象陣。
“現在去?”我問。
“再等兩天,等老林子的雪化點。”王瞎子摸出一張地圖,鋪在桌上,“我已經聯係了兩個人,都是老手,一個是摸金校尉的後人,叫胖子,另一個是懂風水的,姓楊,是個女娃。”
我看著地圖上的黑風口,心裡有點發怵,又有點莫名的激動。二舅爺的劄記裡寫著:“走山者,腳踩陰陽,眼辨正邪,心之所向,即是歸途。”我以前不懂這話的意思,現在摸著胸口的銅符,突然覺得,我爹和二舅爺沒走完的路,該由我來接著走了。
兩天後的清晨,王瞎子帶著我往老林子走。剛出靠山屯,就看見兩個身影在路邊等。一個胖得像個球,穿著軍大衣,正往嘴裡塞著肉包子,見了我們就嚷嚷:“老王頭,這就是你說的胡八一?看著不像能乾活的啊!”
“胖子,彆瞎咧咧。”旁邊那個女的開口了,聲音清亮,穿著件藍色的工裝棉襖,梳著兩條辮子,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叫楊雪莉,你就是胡八一?”
“嗯。”我點點頭,心裡有點不好意思。
楊雪莉衝我笑了笑,指著胖子:“他叫王凱旋,你叫他胖子就行。”
胖子把最後一口包子咽下去,拍了拍肚子:“胡八一,聽說你舅爺是老胡?那可是傳奇人物,當年在長白山一帶,提起老胡的名號,哪個‘土耗子’不佩服?”
王瞎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麵:“彆廢話了,趕路。”
老林子裡麵積雪沒到膝蓋,樹枝上掛著冰棱,陽光照進來,像碎玻璃碴子。我們踩著前人的腳印往前走,胖子在旁邊叨叨個不停,說他爺爺當年怎麼倒鬥,怎麼躲過機關,楊雪莉則拿著羅盤,時不時停下來看看方位,嘴裡念叨著“左青龍,右白虎”之類的話。
王瞎子走在最前麵,拐杖在雪地裡探著路,突然停下來:“到黑風口了。”
我往前一看,前麵是兩座對峙的山峰,中間有道狹窄的山口,風從裡麵灌出來,嗚嗚地響,像是有人哭。山口的岩壁上,鑿著個模糊的楓葉圖案,跟銅符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把符拿出來。”王瞎子說。
我掏出銅符,往前走了幾步,剛把符往岩壁上的凹槽裡按,就聽見“哢嚓”一聲,岩壁突然震動起來,楓葉圖案慢慢陷進去,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寒氣從裡麵冒出來,帶著股土腥味。
胖子往洞口裡瞅了瞅,打了個哆嗦:“我說,這裡麵該不會真有粽子吧?”
楊雪莉拿出手電筒,往洞裡照了照:“墓道是斜著往下的,裡麵有積灰,看來很久沒人來過了。”她從背包裡拿出糯米和黑驢蹄子,分給我們,“拿著,以防萬一。”
王瞎子第一個走進洞口,我跟在後麵,胖子和楊雪莉斷後。洞裡比外麵暖和點,牆壁上還能看到模糊的壁畫,畫著些穿著盔甲的士兵,手裡拿著兵器,像是在守護什麼。
走了大概有百十米,前麵出現一道石門,門上刻著四個大字:“生人勿進”。門旁邊有個轉盤,上麵刻著天乾地支。
楊雪莉用手電筒照著轉盤:“這是九宮鎖,得按照時辰來轉,現在是辰時,應該轉到‘甲’位。”她伸手轉了一下轉盤,石門“嘎吱”一聲,慢慢打開了。
門後麵是條長長的甬道,兩側的牆壁上每隔幾步就有個壁龕,裡麵放著些陶俑,麵目猙獰,眼睛像是盯著我們看。胖子打著手電筒照了照,突然“媽呀”一聲:“這陶俑的眼睛怎麼是紅的?”
我湊近一看,陶俑的眼睛是用紅寶石做的,在光線下閃著紅光。二舅爺的劄記裡寫著:“俑目赤紅,乃鎮邪之物,不可碰,碰則引邪。”我趕緊拉住想伸手去摳的胖子:“彆碰!”
“咋了?這不挺值錢的嗎?”胖子嘟囔著縮回手。
“這是屍眼珠做的,碰了會倒黴。”王瞎子的聲音在前麵響起,“往前走,主墓室在最裡麵。”
甬道的地麵有點濕滑,像是有水流過。楊雪莉用羅盤測了測:“不對勁,這裡的氣場很亂,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動。”她突然停住腳步,“你們聽,有聲音。”
我們都屏住呼吸,果然聽見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水滴在石頭上,又像是……有人在走路。胖子嚇得往我身後躲:“老胡,是不是真有粽子啊?”
我握緊手裡的工兵鏟,二舅爺的劄記裡說,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不能怕,越怕它越囂張。我往前挪了幾步,手電筒的光掃過前麵的拐角,突然照到一個白影,正背對著我們,慢慢往前走。
“誰在那兒?”我大喝一聲。
白影沒動,還是慢慢往前走。胖子撿起塊石頭扔過去,石頭砸在白影身上,沒動靜。楊雪莉從背包裡拿出張黃符,捏在手裡:“可能是白煞,大家小心。”
我們慢慢靠近,走到拐角處,白影突然轉過身來——根本不是什麼白煞,是一件掛在牆上的白壽衣,被風一吹,像是有人穿著在走。壽衣的領口處,彆著個小小的楓葉符,跟我手裡的銅符一模一樣。
王瞎子摸了摸壽衣,歎了口氣:“這是你爹的衣服,當年他就是穿著這件進的主墓室。”他把壽衣取下來,疊好遞給我,“拿著,也算給你爹留個念想。”
我接過壽衣,布料已經很舊了,上麵還沾著點暗紅色的印記,像是血跡。心裡突然有點發酸,我爹就留下這麼件衣服,還有那張模糊的照片。
往前走了沒多久,甬道突然變寬了,出現一個岔路口,左邊的路黑漆漆的,右邊的路隱約有光。楊雪莉看了看地圖:“應該走右邊,左邊是死路,通著地宮。”
胖子卻指著左邊的路:“不對啊,我剛才好像看見那邊有金子在閃。”
“彆信他,他眼裡隻有吃的和金子。”楊雪莉白了他一眼,往右邊走。
我跟在後麵,剛走沒幾步,就聽見左邊的路裡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王瞎子突然停住:“不好,是流沙!”他話音剛落,左邊的路口就湧出大量的沙子,往我們這邊流過來。
“快跑!”我拉著楊雪莉往前跑,胖子和王瞎子也跟在後麵。流沙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我們,前麵突然出現一道石門,關得死死的。
“完了完了,這下成沙包子了!”胖子急得直跺腳。
楊雪莉摸了摸石門上的凹槽:“這是暗門,得用那個銅符!”
我趕緊掏出銅符,往凹槽裡一按,石門“哐當”一聲開了。我們剛衝進去,身後的流沙就湧了過來,把石門堵得嚴嚴實實。
我們都喘著粗氣,靠在牆上。這裡像是個耳室,裡麵堆著些木箱,有的已經腐爛了,露出裡麵的金銀珠寶。胖子眼睛一亮,撲過去就想打開箱子:“發了發了!”
“彆碰!”楊雪莉拉住他,“這些箱子上有符咒,是用來鎮屍的,打開會驚動主墓室的東西。”她用手電筒照了照耳室的儘頭,“你們看,那裡有個通道,應該能通到主墓室。”
通道很窄,隻能一個人一個人地過。王瞎子在前,我跟在後麵,胖子和楊雪莉斷後。通道的牆壁上濕漉漉的,像是有粘液,聞著有點腥。二舅爺的劄記裡寫著:“壁有粘液,乃屍氣所化,速過,不可久留。”我加快腳步,隻想趕緊走出這通道。
終於,前麵出現了亮光,是主墓室的入口。王瞎子第一個走出去,突然“咦”了一聲:“不對啊,主墓室的門怎麼開著?”
我們跟著走出去,眼前的景象讓我們都愣住了。主墓室很大,正中間放著一口巨大的石棺,棺蓋已經被打開了,裡麵空空如也。石棺旁邊散落著些骨頭,像是人的骨架,旁邊還放著一把工兵鏟,手柄上刻著個“胡”字。
“這是……我爹的?”我走過去,拿起那把工兵鏟,上麵的刻字跟我手裡的一模一樣。
王瞎子摸了摸那些骨頭,歎了口氣:“是你爹的,他……他還是沒能出來。”
胖子突然指著石棺後麵:“那是什麼?”
我們轉頭一看,石棺後麵的岩壁上有個洞,洞口閃著紅光,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楊雪莉用手電筒照了照:“定風珠應該就在裡麵!”
我們走到洞口前,裡麵是個小石室,正中間的石台上,放著一顆拳頭大的珠子,通體發紅,像是有火焰在裡麵燒。珠子周圍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點風都沒有。
“這就是定風珠?”胖子伸手想去拿。
“彆碰!”楊雪莉拉住他,“這珠子有問題,周圍的氣場太亂了,像是有血屍守著。”
她的話音剛落,小石室的地麵突然震動起來,從洞裡爬出一個黑影,渾身是血,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的皮膚像是被剝掉了一樣,露出裡麵的紅肉,眼睛是兩個黑洞,正盯著我們看。
“粽子!是血屍!”胖子嚇得往後退,掏出黑驢蹄子就想扔過去。
王瞎子突然大喊:“是蕭太後!她變成血屍了!”他從背包裡拿出一把糯米,往血屍身上撒去,糯米一碰到血屍,就“滋滋”地冒起煙來。
血屍發出一聲嘶吼,朝我們撲過來。我想起二舅爺的話,舉起工兵鏟就衝了上去,胖子也從旁邊抄起一根撬棍,跟我一起對付血屍。楊雪莉在旁邊念叨著什麼,像是在念咒語,手裡的黃符一張接一張地往血屍身上貼。
血屍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感覺被血屍攥住的胳膊像是塞進了冰窖,又麻又痛,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氣。我咬著牙掄起工兵鏟,照著它的胳膊劈下去,隻聽“鐺”的一聲脆響,像是砍在鐵塊上,震得我虎口發麻。血屍嘶吼著用力一甩,我整個人被摜在石牆上,眼前頓時金星亂冒。
“八一!”楊雪莉急得大喊,手裡的黃符像雪片似的往血屍身上飛,符紙一沾到血屍的皮膚就燃起藍火,可這點火根本傷不到它分毫,反倒把它惹得更凶了。
胖子抱著塊半截石碑衝上來,嗷嘮一嗓子砸在血屍背上。血屍往前一個趔趄,轉過身來,黑洞洞的眼窩直勾勾盯著胖子。胖子被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石碑“哐當”掉在地上:“娘嘞,這玩意兒怎麼打不動啊!”
王瞎子突然從背包裡掏出個黑壇子,猛地砸在地上,壇子裡滾出些黑糊糊的東西,像是燒過的骨頭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血屍聞到味,動作明顯慢了下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很忌諱這東西。
“是‘鎮魂灰’!”王瞎子大喊,“快用這東西潑它!”
我掙紮著爬起來,抓起一把鎮魂灰就往血屍身上撒。灰一沾到它身上,立刻冒出黑煙,血屍的動作越來越慢,皮膚像是被腐蝕了一樣,開始往下掉渣。楊雪莉趁機掏出捆屍索,大喊:“胖子,搭把手!”
胖子反應過來,撲上去抱住血屍的腿。我和楊雪莉趁機用捆屍索把它纏住,三個人合力往石棺的方向拽。血屍還在掙紮,可被鎮魂灰纏著,力氣越來越小,最後“撲通”一聲摔進石棺裡。
“快蓋棺蓋!”王瞎子摸索著去推石棺蓋。我們幾個趕緊幫忙,沉重的石蓋“嘎吱嘎吱”地合上,把血屍關在了裡麵。直到聽見裡麵沒了動靜,我們才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我的娘,這玩意兒也太邪乎了,差點把小命交代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