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太湖時,吳山塞給我們一個青銅羅盤,盤麵刻著西域的星圖,指針始終指向西北方——那是千佛洞的方向。王胖子把還魂草曬成乾草收進背包,草屑落在羅盤上,星圖突然亮起,浮現出條被風沙掩蓋的古道,道旁的沙丘裡埋著半截佛頭,佛眼的位置嵌著顆黑曜石,正與羅盤指針產生共鳴。
“這是‘引路佛’。”楊雪莉翻出《西域佛窟考》,書頁裡夾著張老照片,是民國時期探險家拍攝的千佛洞入口,洞口的岩壁上刻著與吳山給的符號相同的眼睛圖案,“照片背麵寫著‘七星續命,佛眼指路’,看來千佛洞的照心鏡,與北鬥七星的方位有關。”
我們順著羅盤指引的古道西行,越靠近戈壁,空氣越乾燥,背包裡的還魂草乾草開始發出細碎的響聲,像有蟲子在草莖裡爬。王瞎子用洛陽鏟插進路邊的沙丘,鏟頭帶出塊暗紅色的泥土,泥土裡混著細小的骨渣——是“往生土”,隻有埋葬過高僧的地方才會有這種土,骨渣上的磨損痕跡顯示,這些屍骨曾被利器砍過。
“千佛洞遭過劫。”他撚碎土塊,“看土色是宋代的,當年西夏人攻破這裡,據說搶走了洞裡的‘佛骨舍利’,還殺了所有守窟僧人。”王胖子突然捂住腰,臉色發白:“他娘的,陰蝕傷又犯了。”正午的日頭正毒,他的影子在沙地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像條被踩住的蛇。
楊雪莉發現不對勁:影子的長度與太陽角度不符,邊緣還泛著淡淡的黑氣——是陰蝕傷引發的“影煞”,再拖下去會被煞氣吞噬。我們加快腳步,終於在日落前看到片殘存的佛窟,窟頂的壁畫已經斑駁,畫中菩薩的眼睛都被挖空了,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入口,看得人心裡發毛。
“是‘挖眼咒’。”王瞎子指著壁畫角落的梵文,“西夏人信巫術,挖掉佛眼是為了讓佛陀無法顯靈。”他用探杆敲了敲最左邊的佛龕,龕底發出空洞的回響,撬開龕石,下麵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通道壁上的鑿痕很新,像是最近才被人打開過。
通道儘頭的石室裡堆著十幾具屍體,都穿著現代探險隊的服裝,脖子上有兩排細小的牙印——是“噬骨蟻”留下的,這種沙漠蟻蟲專吃活人的骨髓,被啃過的屍體皮膚會保持完好,裡麵卻隻剩空殼。王胖子用打火機點燃驅蟲粉,煙霧中浮現出個模糊的人影,正蹲在石室角落翻找東西,聽到動靜立刻往深處跑。
“又是李茂貞的人?”我舉起工兵鏟追過去,卻被地上的繩索絆倒,繩索的另一端連著石壁上的機關,隨著我的摔倒,石室頂部落下無數毒針,針尾的倒鉤閃著藍汪汪的光——是西夏人的“追魂針”,針上的毒液見血封喉。
楊雪莉拉著我滾到石桌下,毒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桌麵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王瞎子趁機摸到機關樞紐,用洛陽鏟卡住齒輪,頂部的落針裝置才停了下來。“那夥人不止搶佛骨舍利。”他指著地上的筆記本,“他們在找‘七星棺’,據說裡麵躺著位唐代高僧,屍身不腐,懷裡抱著照心鏡。”
穿過石室後的甬道,眼前出現座巨大的佛窟,窟中央的蓮花座上擺著口青銅棺,棺身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正是筆記裡的七星棺。棺蓋已經被撬開,裡麵的屍骨不翼而飛,隻留下件繡著梵文的袈裟,袈裟上的金線在頭燈下發亮,組成個完整的眼睛符號——與吳山給的符號一模一樣。
“屍骨被帶走了。”王胖子翻著棺底的稻草,“你看這草還沒乾透,最多走了三天。”他的手突然被什麼東西紮了下,抓起一看是顆佛珠,佛珠的孔裡纏著根頭發,頭發在燈光下泛著銀光——是女人的頭發,而且是活人的。
佛窟的壁畫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液,液珠順著菩薩的衣紋流下,在地麵彙成個血池,池裡浮出無數隻人手,都朝著七星棺的方向抓撓。“是‘血池咒’。”楊雪莉認出壁畫上的咒語,“西夏人用活人的血祭祀,讓死者的怨氣守著七星棺,看來那夥人沒找到照心鏡,反而觸發了咒術。”
血池裡的人手越伸越長,抓住了王胖子的腳踝,他的陰蝕傷突然爆發,疼得直冒冷汗。我想起吳山說的“佛眼指路”,突然注意到蓮花座的基座上有七個凹槽,形狀與北鬥七星吻合。“把那七個佛珠嵌進去!”我指著散落在棺旁的佛珠,每顆珠上都刻著不同的星名。
王胖子忍著疼將佛珠嵌入凹槽,蓮花座突然發出嗡鳴,窟頂的裂縫中漏下七道陽光,正好照在七星棺上,棺內的袈裟突然飛起,懸在血池上方,袈裟上的眼睛符號射出道金光,照在血池裡,人手瞬間化作青煙,血池的顏色也逐漸變淺,露出池底的石門——門環是兩個青銅佛頭,佛眼的位置嵌著黑曜石。
“照心鏡肯定在門後麵。”楊雪莉用袈裟上的金線編成鑰匙,插入佛頭門環的鎖孔,石門緩緩打開,裡麵的空間不大,正中央的石台上擺著麵銅鏡,鏡麵光滑如新,能清晰照出人影,卻在人影的心臟位置映出團黑氣——是我們身上的陰蝕傷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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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娘的邪門。”王胖子湊近鏡子,鏡中的黑氣突然凝聚成隻手,從鏡麵伸出來抓他的臉。我用工兵鏟砍向黑手,鏟刃穿過手影卻傷不到它,黑手反而順著鏟柄爬向我的胳膊,接觸到皮膚的地方傳來刺骨的冷。
“不能硬碰!”王瞎子想起《十六國陵寢考》裡的記載,“照心鏡能引動人心的貪念,你越怕它,煞氣越凶。”他掏出那對太極玉佩,玉佩的金光與鏡光相抵,黑手的動作明顯慢了,“用雙生佩的正氣壓它!”
楊雪莉突然注意到鏡背刻著梵文,翻譯過來是“心淨則鏡明”。她閉上眼睛,默念心經,鏡中的黑氣竟開始消散,黑手也變得透明。“原來這鏡子不殺人,是在逼我們直麵心魔。”她睜開眼,鏡中的自己心臟位置泛著白光,“還魂草的氣息在淨化煞氣,看來隻要心無雜念,就能化解陰蝕傷。”
王胖子深吸口氣,努力不去想腰傷的痛苦,鏡中的黑氣果然淡了許多。就在這時,石門突然被撞開,衝進十幾個穿著黑衣的人,為首的是個獨眼龍,左眼戴著青銅眼罩,眼罩上的花紋與李茂貞的軍徽一致——是之前在吳越王墓遇到的那夥人的頭目。
“把照心鏡交出來!”獨眼龍舉起槍,“不然這窟裡的機關會讓你們變成血池的養料。”他的手下突然扔出個煙霧彈,煙霧中混著刺鼻的氣味,是噬骨蟻的信息素!血池裡的人手突然躁動起來,池底鑽出無數隻螞蟻,黑壓壓的一片朝著我們爬來。
“他娘的玩陰的!”王胖子抓起七星棺裡的袈裟,袈裟上的金線在信息素作用下發出紅光,噬骨蟻遇到紅光紛紛後退——原來這袈裟能驅蟻。我趁機抱起照心鏡,鏡麵的金光突然暴漲,照得黑衣人睜不開眼,他們的影子在鏡光中扭曲,露出裡麵藏著的煞氣,與我們身上的陰蝕傷同源。
“你們也中了陰蝕傷!”楊雪莉恍然大悟,“李茂貞的人早就被鎮山陵的煞氣侵體了,他們找照心鏡,也是為了自救!”獨眼龍的臉色變了,他捂著左眼嘶吼:“少廢話!不交鏡子,大家同歸於儘!”他按下手裡的遙控器,佛窟頂部的岩石開始鬆動,顯然是要引爆這裡。
王瞎子突然將太極玉佩扔向獨眼龍:“這玉佩能暫時壓製煞氣,拿去!”玉佩在獨眼龍懷裡發出金光,他的嘶吼聲立刻減弱。“我們要的是化解之法,不是搶鏡子。”楊雪莉將照心鏡的使用方法寫在紙上,“心淨則鏡明,你們自己選。”
獨眼龍猶豫了,他的手下卻突然開槍,子彈擦過我的胳膊,打在照心鏡上,鏡麵裂開道縫,鏡光瞬間變得紊亂,血池裡的煞氣趁機爆發,化作隻巨大的鬼手,朝著離它最近的黑衣人抓去。“快跑!”我拉著王胖子往通道跑,獨眼龍的人也顧不上搶鏡子,紛紛跟著我們往外逃。
佛窟在身後轟然坍塌,落下的石塊將血池徹底掩埋。我們跑出千佛洞時,天邊的北鬥七星正好連成一線,照心鏡的碎片在我懷裡發燙,碎片的反光中,浮現出座雪山的輪廓——山巔有座金色的寺廟,廟頂的經幡上,印著與吳山符號相同的眼睛圖案。
“是‘昆侖寺’。”王瞎子看著碎片,“老祖宗說那是唐代高僧玄奘的講經地,寺裡的‘轉經筒’藏著照心鏡的修複之法。”他的陰蝕傷在星光照耀下消退了許多,“看來陰蝕傷的根源,不在鎮山陵,也不在千佛洞,而在更西邊的昆侖山裡。”
王胖子撿起塊最大的鏡碎片:“胖爺我的腰傷雖然好點了,但這鏡子碎了總覺得不對勁。”碎片突然在他掌心刻出個地圖,標注著通往昆侖寺的路線,路線儘頭的雪山下,畫著個巨大的漩渦——是“通天河”的支流,據說河底有座水下寺廟,藏著修複照心鏡的“補鏡石”。
楊雪莉的《西域佛窟考》自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處出現行梵文,翻譯過來是:“鏡碎則魂散,魂散需天補,天補在昆侖。”她把碎片收好,“看來這趟西域之行還沒完,昆侖寺的轉經筒,才是真正的關鍵。”
我們望著西邊的昆侖山,雪山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頭沉睡的巨獸。千佛洞的方向傳來隱約的爆炸聲,是獨眼龍他們在銷毀痕跡,還是觸發了新的機關?沒人知道。但照心鏡碎片的指引不會錯,補鏡石的傳說,轉經筒的秘密,還有那藏在雪山深處的昆侖寺,都在等著我們去揭開。
王胖子突然哼起了小調,是合脈島的民謠,在空曠的戈壁上飄得很遠。楊雪莉的筆記本上,新的路線正在成形,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像在為我們的下一段旅程伴奏。我的掌心,照心鏡碎片的溫度越來越高,仿佛在催促我們快點出發,去那片被雪山環抱的秘境,尋找最後的答案。
而風沙掠過千佛洞的廢墟,卷起那些散落的佛骨與經文,像是在為我們送行,又像是在低語——關於執念,關於救贖,關於那些藏在曆史塵埃裡的秘密,終將在昆侖雪水的衝刷下,露出最本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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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口的風像刀子,刮得人臉生疼。我們握著照心鏡的碎片往前走,碎片在寒風裡發燙,映出的雪山輪廓越來越清晰,山腳下的通天河支流泛著青黑色,水流撞擊礁石的聲音裡,混著隱約的誦經聲——不是人聲,更像石頭在低語。
王胖子裹緊衝鋒衣,腰上的傷被風吹得隱隱作痛:“胖爺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陰蝕傷就是個追蹤器,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他踢了踢腳下的碎石,石縫裡露出半截生鏽的鐵鏈,鏈環上刻著藏文,楊雪莉翻譯過來是“鎖蛟龍”——看來這河底真有不尋常的東西。
我們在河邊找到個廢棄的水文站,站內的牆上釘著張地圖,用紅筆圈著河對岸的峽穀,旁邊寫著“水下寺入口”。地圖的右下角有個模糊的簽名,字跡與李茂貞軍徽的花紋隱約相似。“是獨眼龍他們留下的。”王瞎子用手摸了摸簽名,指尖沾到點濕潤的泥土——是新鮮的,說明他們剛離開不到半天。
水文站的櫃子裡藏著套潛水裝備,氧氣瓶上的標簽顯示是軍用物資,瓶身的編號與吳越王墓裡的銅鈴一致。“這夥人準備得挺全。”王胖子檢查著腳蹼,“看來早就知道水下寺不好進。”他突然指著窗外,河麵上漂浮著個黑色的物體,隨著波浪起伏,像是個人形。
我們劃船靠近,發現是具潛水員的屍體,穿著與櫃子裡相同的裝備,頭盔的麵罩破裂,裡麵灌滿了泥沙,脖子上有圈勒痕——不是被水淹死的,是被什麼東西勒斷了喉嚨。王瞎子翻出屍體的潛水日誌,最後一頁寫著:“河底有佛光,跟著光走……彆回頭……”字跡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打斷。
“是‘水鬼索命’。”楊雪莉從屍體的背包裡翻出串佛珠,珠串斷了線,少了三顆,“藏傳佛教認為,在通天河溺亡的人會變成‘河神奴’,必須找替身才能轉世。”她把佛珠扔進水裡,水麵立刻冒出氣泡,氣泡裡浮起那三顆失蹤的珠子,“它們在給我們引路。”
戴上潛水裝備下水,河底的能見度比想象中高,陽光透過水流,在河床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跟著佛珠的指引往前遊,水底的泥沙裡露出座寺廟的輪廓,屋頂的金箔雖然鏽蝕,仍能看出曾經的輝煌。寺廟的大門半掩著,門楣上的匾額刻著“鎮水寺”,匾額的邊角有槍眼——是被獨眼龍他們用槍打爛的。
寺廟的前殿堆滿了佛像殘片,都缺了頭,佛身的衣紋裡卡著水草,像披了件綠色的袈裟。王胖子撿起塊殘片,碎片的斷口很新,顯然是最近才被打碎的。“這夥人跟佛像是有仇啊。”他的話音剛落,殿後的走廊裡傳來水流聲,像是有人在遊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