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須勒進肉裡的力道突然變狠,我能感覺到血液正順著血管往根須裡湧,眼前陣陣發黑。老油條的工兵鏟卡在根須裡,臉憋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著:“他娘的……這邪花的根比鋼筋還硬!”他的小腿已經被根須纏得發紫,皮膚下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像是隨時會被勒爆。
小馬的情況更糟,根須纏到了他的肩膀,這家夥咬著牙沒吭聲,隻是手裡的折疊刀在根須上劃出火星,刀刃崩了好幾個口子。“畏哥……你彆管我們,”他喘著氣,聲音發飄,“你去弄那朵花……不然咱們都得交代在這兒。”
白衣人的臉色比紙還白,她的守墓人精血像是耗儘了,滴在根須上的血剛接觸就變黑,根本起不了作用。但她手裡的碎瓷片還在石碑裂縫裡劃著,試圖用最後的力氣加固符文:“噬靈花和母蠱在互相吞噬……它們的力量會越來越強,等一方被吃掉,剩下的那個……會把我們當成點心。”
我盯著霧氣裡纏鬥的黑影——噬靈花的黑色花瓣裹著母蠱的巨手,根須像無數條黑蛇纏上去,巨手的指甲不斷撕扯花瓣,綠色的汁液和黑色的霧氣混在一起,在半空凝成惡心的黏液,滴在地上就冒白煙。這哪是吞噬,分明是兩敗俱傷的死鬥,而我們就是被夾在中間的魚肉。
“爺爺的話……符在人在,符亡人亡……”我摸著脖子上的青銅符印記,那道金色液體還在緩緩流動,隻是越來越淡。印記的溫度開始下降,像是在提醒我,這力量快耗儘了。如果真要用精血激活,我這條命恐怕撐不到噬靈花枯萎。
可眼下……
“拚了!”我突然拽住纏在腳踝上的根須,往自己手臂的傷口上按。根須一碰到鮮血,立刻像被燙到似的抽搐,卻沒退縮,反而鑽得更深,像是要把我的骨頭都吸出來。劇痛讓我眼前發黑,卻也激出了狠勁——我反手抽出老油條彆在腰上的雷管,咬掉引線的封皮。
“吳畏你瘋了!”老油條眼都紅了,“這玩意兒要是炸了,咱們都得被掀上天!”
“不炸它,咱們現在就是花肥!”我用牙咬著引線,騰出一隻手扯開背包,把裡麵剩下的炸藥全倒出來,往根須最密集的地方堆,“這邪花的根須都連在一起,炸斷主根,它就吸不了血了!”
白衣人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用碎瓷片在石碑裂縫裡劃出最後一道符文,然後撲過來幫我堆炸藥:“主根在最中間的石碑下麵!那裡是它的心臟!”
根須像是感覺到了威脅,突然瘋長起來,瞬間纏上了我的手腕,往炸藥堆裡鑽。我能感覺到它們在吸食炸藥裡的硫磺味,這邪物連火藥都敢碰。“快!”我吼著點燃引線,火星“滋滋”地往炸藥堆裡竄。
老油條一把拽起小馬,往石碑後麵拖:“快躲起來!”白衣人也拉著我往後退,根須在這時突然繃直,像無數條黑色的鞭子抽過來。我被抽中後背,疼得差點跪在地上,眼前的炸藥堆在這時“轟”地炸開——
震耳欲聾的巨響讓整個空地都在抖,我被氣浪掀飛出去,撞在石碑上,嘴裡湧出腥甜的血。煙霧裡傳來噬靈花的慘叫,比母蠱的嘶吼還淒厲,那些纏在身上的根須瞬間鬆弛下來,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垂落,斷口處湧出綠色的汁液,把地麵染得一片狼藉。
“成了?”小馬從石碑後探出頭,臉上全是煙灰。
煙霧慢慢散開,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倒吸一口涼氣——最中間的石碑被炸得粉碎,露出下麵黑漆漆的洞口,裡麵湧出的黑色霧氣比剛才更濃,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洞裡爬出來。噬靈花的花瓣被炸掉了一半,剩下的半邊焦黑扭曲,花心的紅珠裂開一道縫,裡麵流出的不再是黑色液體,而是暗紅色的血,滴在地上就化作細小的血蟲,往土裡鑽。
“沒……沒成……”白衣人的聲音發顫,她指著洞口裡伸出的東西——不是母蠱的巨手,而是一隻覆蓋著鱗片的爪子,指甲是金色的,比母蠱的爪子大了三倍,上麵刻著的符文和青銅符上的朱雀紋一模一樣。
“這……這是什麼?”小馬的聲音都在抖。
那隻金爪猛地從洞口裡探出來,一把抓住了半殘的噬靈花,花瓣在它手裡像紙糊的一樣被捏碎,紅珠裡的血蟲被金爪上的符文燒成了灰燼。黑色的霧氣在金爪周圍迅速消散,露出洞口裡的景象——那根本不是萬蠱窟,而是一個巨大的巢穴,巢穴裡鋪著無數根金色的羽毛,像是某種巨鳥的巢。
“是……是朱雀!”白衣人突然跪了下去,聲音裡帶著敬畏,“我祖上的筆記裡畫過!鎮壓母蠱的根本不是七星碑,是朱雀的骸骨!這朵花……是從朱雀的骨頭上長出來的!”
金爪的主人在這時緩緩從洞口裡升起,那是一具巨大的骨架,渾身覆蓋著金色的鱗片,翅膀展開有十幾米寬,骨頭上的符文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正是青銅符上的朱雀紋。它的頭骨轉向我們,空洞的眼眶裡沒有眼睛,卻透著一股威嚴,讓人心頭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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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捏碎的噬靈花在它爪中突然發光,焦黑的花瓣褪去黑色,露出裡麵的青銅碎片和朱雀羽毛,竟和碑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朱雀骨架低下頭,用金爪將發光的花瓣灑向我們,那些碎片落在身上,根須立刻像觸電般縮回地裡,連傷口的疼痛都減輕了。
“它……它在幫我們?”老油條瞪大了眼睛。
朱雀骨架沒有動,隻是空洞的眼眶轉向密林深處,那裡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比母蠱的嘶吼更恐怖,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衝破地麵。地麵開始劇烈震動,七星碑接二連三地倒塌,巢穴裡的金色羽毛被震得漫天飛舞。
白衣人撿起一片落在腳邊的羽毛,上麵的紋路突然亮起紅光,顯露出一行小字:“朱雀涅盤,血月當空,北鬥移位,深淵之門開。”
“深淵之門?”我心裡一沉,這名字比萬蠱窟更讓人不安。
朱雀骨架在這時突然扇動翅膀,金色的鱗片脫落下來,在空中化作無數隻小朱雀,往密林深處飛去,像是在引路。巢穴裡的地麵裂開更大的口子,從裡麵湧出暗紅色的岩漿,卻不燙,反而帶著一股古老的氣息,像是大地的血液。
“它要帶我們去深淵之門?”小馬看著那些飛遠的小朱雀。
“不是帶我們去,是讓我們阻止它打開。”白衣人握緊了羽毛,“深淵之門裡藏著比母蠱和噬靈花更可怕的東西,是秦嶺最古老的邪祟,傳說隻有朱雀的骸骨能鎮壓它。現在朱雀涅盤,鎮壓鬆動,門就要開了。”
岩漿裡突然冒出無數隻手骨,像是從地下伸出來的,抓住了朱雀骨架的爪子,往裂縫裡拖。骨架發出一聲悠長的悲鳴,金色的翅膀開始褪色,像是要被拖回地下。它的金爪在這時猛地一鬆,最後一片金色羽毛飄到我麵前,上麵的紋路顯露出一張地圖——標注著深淵之門的位置,就在北鬥七星最後一顆“搖光”對應的山澗裡。
“它在托孤!”老油條突然喊道,“這朱雀是想讓我們去關門!”
朱雀骨架被拖進裂縫的瞬間,巢穴裡的岩漿突然沸騰起來,地麵的裂口迅速擴大,我們腳下的土地開始塌陷。那些小朱雀在遠處盤旋,發出焦急的鳴叫,像是在催促我們趕緊跟上。
“走!”我抓起地上的工兵鏟,把金色羽毛塞進懷裡,“不管那門裡是什麼,總不能讓它把秦嶺掀了!”
老油條拽起小馬,往小朱雀盤旋的方向跑:“胖爺我今天就不信邪了!倒鬥倒出個朱雀骨架,還怕什麼深淵之門?”
白衣人最後看了一眼塌陷的巢穴,那裡已經被岩漿覆蓋,隻留下一道越來越寬的裂縫,像是大地張開的嘴。她深吸一口氣,跟在我們身後,手裡的金色羽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跑過密林時,那些被噬靈花吸引來的半獸和怪物已經不見了,隻剩下滿地的黑灰,像是被朱雀的火焰燒過。小朱雀在前麵引路,飛得越來越快,山澗的水聲越來越近,空氣裡的硫磺味越來越濃,顯然離深淵之門不遠了。
轉過一道山彎,前麵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峽穀,峽穀中間裂開一道縫隙,裡麵透出暗紅色的光,正是岩漿的顏色。縫隙周圍的石壁上刻著無數隻飛鳥的圖案,和朱雀骨架上的紋路一模一樣,隻是這些飛鳥都倒懸著,像是在墜落。
“是這裡了。”白衣人指著縫隙,“深淵之門就在下麵,那些倒懸的飛鳥,是被門裡的邪祟吞噬的朱雀後裔。”
縫隙裡傳來一陣低沉的心跳聲,“咚……咚……”像是某種巨大的生物在呼吸,每跳一下,峽穀裡的石頭就震動一下。小朱雀在縫隙上方盤旋,發出悲鳴,卻不敢靠近,顯然對門裡的東西充滿恐懼。
我摸出懷裡的金色羽毛,它在這時突然發燙,羽毛上的地圖顯露出最後一行字:“門開需三物:朱雀血、尋龍淚、守墓魂。”
朱雀血……恐怕就是指朱雀骨架的精血;尋龍淚……難道是我的眼淚?守墓魂……白衣人作為最後一代守墓人,恐怕指的就是她。
“看來這門,非我們三個開不了,也非我們三個關不上。”我看著裂縫裡的紅光,心跳聲越來越響,像是要鑽進我的腦子裡。
老油條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緊工兵鏟:“開就開,關就關!胖爺我今天就陪你們瘋到底!”
小馬撕下衣角,重新纏了纏傷口:“畏哥去哪,我就去哪。”
白衣人看著我們,突然笑了,這是她第一次笑,雖然臉色還很蒼白,卻帶著一股釋然:“我祖上守了一輩子的秘密,終於要揭曉了。也好,總比帶著它進棺材強。”
小朱雀在這時突然俯衝下來,用翅膀推了我們一把,示意我們往縫隙邊靠。峽穀裡的心跳聲越來越響,縫隙裡的紅光越來越亮,石壁上的倒懸飛鳥圖案開始蠕動,像是要從石頭裡飛出來。
深淵之門,顯然已經感覺到我們的到來,它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像是在期待著什麼。而我們三個,一個尋龍人,一個守墓人,一個半吊子土夫子,手裡握著一片金色羽毛,站在這道裂開的大地之門前,即將麵對的,恐怕是這輩子最恐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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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心裡卻沒那麼怕了。爺爺的話,朱雀的托付,還有這一路的生死與共,似乎都在告訴我——有些東西,比命更重要。
金色羽毛在懷裡發燙,縫隙裡的紅光突然暴漲,石壁上的飛鳥圖案突然活了過來,朝著我們飛來,翅膀上的羽毛閃著和朱雀骨架一樣的金光。
看來,這深淵之門的秘密,馬上就要揭開了。而我們的冒險,顯然還在這道門前,等著我們……
飛鳥圖案撲到近前時,我才發現那不是活物,是無數片金色羽毛凝成的幻影。它們在我們周身盤旋三圈,突然化作一道光帶,往峽穀裂縫裡鑽。裂縫中的紅光像是被點燃的引線,順著光帶往上爬,石壁上的朱雀紋路紛紛亮起,將整個峽穀照得如同白晝。
“門要開了!”白衣人攥緊手裡的羽毛,指節泛白。她的影子被紅光拉得很長,投在裂縫邊緣的石壁上,竟和那些倒懸飛鳥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仿佛她也是被吞噬的朱雀後裔。
老油條往裂縫裡扔了塊石頭,半天沒聽見落地聲,隻有“呼”的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這門裡是無底洞?”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工兵鏟在地上頓出悶響,“胖爺我當年在長白山見過冰窟,也沒這麼邪乎。”
我摸出那片金色羽毛,它的溫度已經燙得嚇人,邊緣開始融化,像是要化作液態的金。羽毛上的地圖紋路徹底亮起,顯露出深淵之門的內部結構——那不是洞,是座巨大的祭壇,祭壇中央豎著根盤龍柱,柱頂嵌著顆暗紅色的珠子,正是岩漿的源頭。無數鎖鏈從祭壇四周延伸到裂縫邊緣,鏈上纏著些模糊的影子,像是被鎖住的魂魄。
“那珠子是‘地脈珠’!”白衣人的聲音發顫,“我祖上的筆記裡說,秦嶺的地脈精氣都聚在裡麵,深淵之門就是靠吸食地脈珠的精氣維持的。一旦珠子被邪祟吞噬,整個秦嶺的山脈都會崩塌!”
話音剛落,裂縫裡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鎖鏈上爬行。紅光中緩緩升起個模糊的影子,順著鎖鏈往上爬,那影子沒有固定的形狀,像是團黑霧,卻長著無數隻眼睛,每隻眼睛裡都映著倒懸的飛鳥。
“是‘蝕骨影’!”白衣人往後退了半步,手裡的羽毛亮得更凶,“是被深淵之門吞噬的朱雀後裔怨念所化,專門吸食活人的骨頭!”
蝕骨影的速度越來越快,離裂縫邊緣隻剩丈許遠,那些眼睛齊刷刷地轉向我們,瞳孔裡的倒懸飛鳥突然撲扇翅膀,從眼睛裡飛出來,化作無數道黑色的光箭,射向我們。
“趴下!”我拽著老油條和小馬往地上撲,光箭擦著頭皮飛過,打在身後的石壁上,“滋滋”地冒出黑煙,堅硬的岩石竟然被蝕出一個個小洞。
老油條舉著工兵鏟橫掃,打掉幾隻飛近的光箭:“他娘的!這玩意兒比母蠱還邪!打不著實體,淨玩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