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科考船的鏽鐵在極夜的寒風裡發出嗚咽,像頭瀕死的巨獸。瘦猴用撬棍撬開駕駛艙的門,積雪從裂縫裡湧進來,沒到膝蓋,儀表盤上的冰殼裡凍著張泛黃的海圖,用紅筆圈著羅斯冰架下的一個紅點,旁邊標著“1958,冰層異動”。春燕擦去冰殼,發現海圖背麵有行鉛筆字:“冰下有活物,會發光,像無數隻眼睛”。
小青蜷縮在雷達屏幕前,翅膀上的焦黑羽毛開始脫落,露出下麵淡青色的新羽,像初春的嫩芽。他手裡的火山琉璃裂痕越來越大,卻依然頑強地亮著,將駕駛艙照得如同幽藍的冰窟。林秀把壓縮餅乾掰碎了喂他,指尖觸到琉璃的瞬間,突然縮回手——裂痕裡滲出的藍光帶著微弱的電流,像觸到了某種生物的脈搏。
“科考船的日誌在船長室,”瘦猴拖著條凍僵的纜繩,把自己固定在走廊的扶手上,“1958年的那本,最後幾頁被撕掉了,隻剩下張照片:六個船員站在冰洞邊,洞口的冰麵上漂著綠色的卵,跟鏡泊湖的一模一樣。”照片背麵的日期被血漬覆蓋,隻能看清“12月24日”——正是鬆井玄啟動備用係統的日子。
船身突然劇烈搖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春燕撲到舷窗邊,看到船舷外的冰麵上趴著個巨大的生物,身體像海豹,卻長著三對翅膀,翅膀上的鱗片在探照燈下閃著金屬光,嘴裡叼著根斷裂的電纜,電纜的絕緣層上印著九頭鳥的標誌。
“是‘冰原守護者’,”林秀認出這是鳥居昭筆記裡的生物,“鬆井家培育的變種,能在零下七十度存活,專門看守冰下暗河的入口。”她突然指向生物的腹部,那裡有個潰爛的傷口,綠色的血液正往冰麵上滲,“它受傷了,可能是被小青的藍光灼傷的。”
小青突然從雷達屏幕前站起來,翅膀完全展開,新羽在藍光中泛著瑩潤的光澤。他舉起火山琉璃,琉璃的裂痕裡突然飛出無數個細小的光點,像群螢火蟲,順著通風管道鑽出駕駛艙,落在冰原守護者的傷口上。光點接觸到綠色血液的瞬間,傷口處竟冒出白煙,潰爛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守護者發出低沉的嗚咽,翅膀輕輕扇動,掀起的氣流裡帶著股熟悉的味道——是長白山的野蘭花,李淑敏最喜歡的那種。它突然轉身,用頭蹭了蹭船身,像是在示好,然後縱身躍入冰洞,翅膀拍打水麵的聲音漸漸遠去,留下圈綠色的漣漪。
“它在給我們帶路,”春燕抓起獵槍,“冰下暗河的入口就在冰洞下麵,守護者剛才叼的電纜,應該是連接備用係統的電源線。”她往瘦猴手裡塞了支信號槍,“如果兩小時後我沒回來,就發射信號彈,環保組織的破冰船應該能收到。”
冰洞的直徑足有五十米,洞口的冰層薄得像層玻璃,能看到下麵墨綠色的河水在流動,河水裡漂浮著無數發光的生物,像群遊動的星星。瘦猴把潛水服的拉鏈拉到頂,頭盔上的探照燈在水裡劃出光柱,照亮暗河兩側的岩壁——上麵布滿了人為開鑿的管道,管道裡的綠色液體正順著坡度往大海的方向流,流速比預想中快三倍。
“備用係統在暗河中段的控製室,”春燕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帶著水流的雜音,“管道的閥門是生物感應鎖,需要輸入鬆井家族的基因才能打開。”她突然指向前方的黑暗,那裡有個模糊的人影在遊動,穿著白色的潛水服,背後的氣瓶上印著“鬆井”的字樣,“是鬆井玄的克隆體,他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了機械軀體裡。”
克隆體的動作比正常人類快三倍,手裡的注射器閃著綠光,顯然裝滿了“完美病毒”。瘦猴舉起水下步槍,子彈打在克隆體的潛水服上,卻被彈開,在岩壁上炸開團細小的冰晶。克隆體突然轉身,注射器的針頭直指小青,綠色的液體在水中泛著詭異的光。
小青沒有躲閃,反而迎著克隆體飛去,火山琉璃的藍光在水中形成道屏障。克隆體的針頭接觸到屏障的瞬間,突然開始融化,綠色的液體在藍光中分解,變成無數個細小的氣泡,像群破滅的夢。克隆體發出刺耳的電子音,軀體在藍光中漸漸透明,最後化作串數據碎片,消失在暗河的水流裡。
控製室的門是用活冰製成的,冰裡凍著個女人的身影,穿著731部隊的白大褂,胸前的工作證寫著“研究員:鬆井惠子”——是鬆井玄的妹妹,1958年在科考船失蹤的那位。她的手裡握著個金屬盒,盒麵的九頭鳥標誌在藍光中閃著紅光,正是備用係統的控製器。
“她的基因是打開閥門的鑰匙,”林秀的手指撫過冰門,冰裡的惠子突然睜開眼睛,瞳孔裡映著小青的影子,“鬆井玄把妹妹的身體當成了活體鎖芯,隻有擁有鬆井家族和海東青基因的人,才能讓她‘蘇醒’。”
小青把火山琉璃貼在冰門上,琉璃的藍光與冰裡的紅光交織在一起,惠子的手指突然動了動,金屬盒從她手中滑落,沉入控製室的水底。瘦猴潛下去撿起盒子,發現盒蓋的鎖孔形狀像片羽毛——是小青翅膀上的新羽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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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金屬盒的瞬間,暗河的水流突然停滯,管道裡的綠色液體不再流動。盒內的屏幕上顯示著全球海洋的地圖,每個洋流交彙處都標著個綠色的點,旁邊的倒計時顯示“47小時12分”。屏幕下方有行小字:“終極計劃:讓病毒隨洋流擴散,72小時後覆蓋全球”。
“關閉按鈕在屏幕的右下角,”林秀的聲音帶著顫抖,“但需要同時輸入鬆井惠子和李淑敏的基因序列——惠子的在金屬盒裡,李淑敏的……”她突然看向小青,“應該在你身上,畢竟你是她的血脈延續。”
小青將翅膀貼在屏幕上,新羽的紋路在藍光中與屏幕上的基因圖譜重合。屏幕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第三方基因乾擾,是否強行關閉?”乾擾源的位置指向暗河的下遊,那裡的水流正在重新湧動,綠色的液體順著管道縫隙往外滲,速度比之前更快。
“是完美體,”瘦猴的水下步槍對準下遊的黑暗,“它沒死,剛才守護者的傷口愈合,可能是它在暗中操控,想阻止我們關閉係統。”黑暗中突然亮起兩團綠光,像兩顆懸浮的星辰,完美體的身影在綠光中漸漸清晰,四對翅膀已經完全愈合,鱗片上的金屬光澤比之前更亮。
完美體沒有發動攻擊,隻是靜靜地懸浮在水中,翅膀輕輕扇動,掀起的水流裡帶著股熟悉的氣息——是鬆井惠子工作證上的香水味,李淑敏在日記裡提到過,那是鬆井家特製的蘭花精油。它突然張開嘴,裡麵沒有牙齒,隻有塊藍色的石頭,形狀像半塊火山琉璃,與小青手中的那塊剛好吻合。
“它們本是一體的,”林秀突然明白過來,“鬆井玄當年將李淑敏和鬆井惠子的基因融合,培育出兩個胚胎,一個是小青的母體,一個就是完美體。火山琉璃原本是完整的,被分成兩半,分彆封印著兩者的力量。”
完美體將半塊琉璃拋向小青,兩塊琉璃在空中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裂痕瞬間愈合,重新組成完整的海東青形狀。藍光與綠光在琉璃中交織,形成道旋轉的光柱,暗河的水流開始逆向湧動,管道裡的綠色液體被光柱吸回,像條被馴服的蛇。
屏幕上的倒計時突然停止,全球地圖的綠色光點紛紛熄滅,隻剩下南極的紅點還在閃爍。鬆井玄的聲音從金屬盒裡傳出,帶著電子音的扭曲:“融合隻是開始,完美體的基因裡藏著‘進化開關’,當兩塊琉璃合一,開關就會啟動,所有接觸過病毒的生物,都會在七十二小時內完成變異……”
話音未落,完美體突然劇烈抽搐,四對翅膀的鱗片紛紛脫落,露出下麵的皮膚——竟和林秀的皮膚一模一樣。它看著小青,眼睛裡的綠光漸漸褪去,露出和人類一樣的瞳孔,然後轉身,用翅膀堵住暗河下遊的裂縫,身體在水流的衝擊下漸漸透明,最後化作塊巨大的冰石,將裂縫徹底封死。
控製室的冰門開始融化,鬆井惠子的身影在藍光中微笑,然後化作串氣泡,消失在水中。金屬盒的屏幕上,南極的紅點也熄滅了,隻剩下行閃爍的文字:“進化開關已啟動,坐標:北緯38度,東經117度”——是中國天津的位置,731部隊當年在華北的實驗基地。
“鬆井玄還有後手,”瘦猴拽著小青往冰洞上遊,“他把進化開關的啟動器藏在了天津,那裡的地下實驗室可能還在運作。”春燕的聲音突然從對講機裡傳來,帶著驚恐:“冰原上的實驗體群正在聚集,它們的眼睛都變成了純綠色,像是被某種信號控製了!”
衝出冰洞時,極夜的天幕上,極光已經完全變成了綠色,像條巨大的綢帶,在穹頂展開。冰原上的實驗體群密密麻麻,翅膀拍打的聲音在寂靜的南極大陸上回蕩,像無數麵鼓在敲響。最前麵的幾隻已經展開翅膀,綠色的血液在冰麵上彙成細小的溪流,朝著科考船的方向流動。
小青舉起完整的火山琉璃,琉璃的藍光在極夜中形成道巨大的屏障,暫時擋住了實驗體的去路。但屏障的邊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像被綠色的極光侵蝕。瘦猴知道,這隻是暫時的,進化開關已經啟動,全球的病毒正在蘇醒,天津的地下實驗室裡,一定藏著更可怕的秘密。
他們必須離開南極,趕在七十二小時前到達天津,找到並關閉進化開關,否則所有接觸過病毒的生物都會完成變異,世界將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林秀從救生艙裡翻出三套防寒服,往瘦猴手裡塞了個定位器:“環保組織的破冰船還有一小時到達,我們可以搭乘他們的直升機去澳大利亞,再轉機回中國。”她的目光落在小青身上,小青的翅膀已經完全變成了青黑色,像真正的海東青,“他的進化……可能已經開始了。”
小青沒有說話,隻是用翅膀輕輕拍了拍林秀的臉頰,然後轉身,望向天津的方向。琉璃的藍光在他眼中流動,像藏著片深邃的星空。瘦猴握緊手裡的金屬盒,裡麵的鬆井玄聲音已經消失,隻剩下片死寂,像個等待被揭開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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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夜的寒風越來越大,吹得科考船的鏽鐵發出刺耳的尖叫。瘦猴望著冰原上的綠色極光,知道那裡的實驗體群隨時會突破屏障,而全球各地的病毒也正在蘇醒,像無數顆埋在地下的種子,等待著進化開關的召喚。
他們要去天津,去麵對鬆井家族最後的陰謀,去看看那個“進化開關”到底是什麼,去阻止這場可能改變人類命運的變異。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天津的秋老虎帶著灼人的濕氣,黏在皮膚上像層透明的膠。瘦猴站在西開教堂的尖頂下,望著遠處的海河,河麵上漂著些淡綠色的水藻,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是病毒變異後的藻類,用懷表檢測時,屏幕上的警告燈像顆跳動的心臟,紅得刺眼。
小青的翅膀已經能完全收進肩胛骨,隻在脖頸處留下圈青黑色的紋路,像條細細的項鏈。他手裡的火山琉璃被陽光照得通透,裡麵的海東青虛影正對著教堂後的老胡同,鳥喙微微顫動,像是在嗅探某種熟悉的氣息。
“1943年,731部隊在天津的實驗室就藏在這些胡同裡,”林秀展開從南極帶回來的金屬盒,裡麵的地圖在陽光下顯出新的紋路,“鬆井玄的筆記裡寫著‘地下聖堂’,入口在間掛著‘濟世堂’牌匾的中藥鋪下麵,當年用活人做實驗的藥材,都是從這裡運進去的。”
中藥鋪的木門虛掩著,門環上的銅鳥已經鏽成了青綠色,與瘦猴靴底的鱗片同色。推門時,門軸發出“吱呀”的響聲,像老人的咳嗽。櫃台後的老頭正用杆銅秤稱藥材,秤砣是個極小的九頭鳥,在秤盤上晃出細碎的陰影。
“找‘1943年的陳艾’?”老頭的指甲縫裡嵌著黑泥,往藥櫃底層指了指,“最後一味在‘離’位,當年的老規矩,取藥得說暗號。”
藥櫃的“離”位格子裡,沒有藥材,隻有塊鬆動的木板。掀開木板,下麵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石階上刻著鳥形符號,每個符號的眼睛裡都嵌著顆綠色的珠子——是用實驗體的眼球磨成的,在黑暗中閃著磷光。
走下石階時,空氣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混合著中藥的苦澀,像碗熬壞了的藥湯。地下聖堂的穹頂掛著無數具骨架,有的長著翅膀,有的生著尾巴,都是當年的實驗體,骨架間的鐵鏈上纏著些破爛的白大褂,胸前的編號從“1”排到“730”。
“731號是空的,”春燕的獵槍對準聖堂中央的石台,“鬆井玄的筆記裡說‘731號是完美容器’,難道……”她突然停住——石台上的玻璃罩裡,躺著個嬰兒的標本,閉著眼睛,後背的翅膀還沒完全成型,脖頸處的青紋與小青一模一樣。
標本的銘牌上寫著“實驗體731號,母體:李淑敏,1945年”。
小青突然撲向玻璃罩,火山琉璃的藍光撞在玻璃上,罩子瞬間裂開,裡麵的標本在藍光中漸漸融化,化作道青黑色的煙,鑽進小青的脖頸,他脖頸處的紋路突然亮起,像條燃燒的線。
“是他的孿生兄弟,”林秀的聲音發顫,“鬆井玄當年從李淑敏肚子裡取了兩個胚胎,一個在南極培養成完美體,一個在這裡做成標本,當成進化開關的鑰匙。”她指著石台後的牆壁,那裡的磚塊正在藍光中鬆動,露出後麵的金屬門,“開關就在裡麵,需要731號的基因才能啟動——現在,小青就是鑰匙。”
金屬門的密碼鎖是個圓形的轉盤,刻著十二地支,每個字的筆畫裡都藏著病毒的基因序列。小青將手掌按在轉盤上,琉璃的藍光順著紋路流動,轉盤開始自動轉動,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像在破譯某種古老的密碼。
門開的瞬間,股寒氣撲麵而來,比南極的冰原更冷。裡麵的控製室比想象中簡陋,隻有個巨大的金屬柱,柱身上嵌著無數根玻璃管,管裡的綠色液體正順著導線往地麵蔓延,連接著外麵的自來水管網——鬆井玄想通過自來水擴散病毒,比洋流更快,更隱蔽。
金屬柱的屏幕上,顯示著全球的感染數據:亞洲37,歐洲29,美洲18……進度條還在緩慢爬升,旁邊的倒計時顯示“23小時47分”。屏幕下方有行小字:“進化終點:全員鳥化”。
“他想讓全人類都變成實驗體,”瘦猴的拳頭砸在控製台上,“南極的病毒隻是誘餌,真正的殺招在這裡,用中藥鋪的藥材做載體,把病毒偽裝成治風寒的藥,通過濟世堂的分店擴散到全國。”
屏幕突然亮起鬆井玄的臉,這次不再是克隆體,而是張布滿皺紋的臉,眼睛裡的綠光已經蔓延到整個瞳孔:“恭喜你們找到這裡,我的好孩子。”他的目光落在小青身上,“你脖頸裡的731號基因,現在是啟動開關的唯一鑰匙,隻要你願意,就能成為新人類的王。”
“我不是你的實驗品。”小青的聲音比之前低沉,脖頸處的青紋突然展開,化作對半透明的翅膀,在控製室裡扇起股氣流,玻璃管裡的綠色液體開始翻湧,像群受驚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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