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車的引擎在星際氣流中發出輕微的嗡鳴，擋風玻璃上的航線圖隨著距離推進不斷刷新，那顆藍綠色的行星在視野裡從星點變成圓盤，大氣層呈現出漸變的翡翠色，像是被一層流動的玉石包裹。吳迪摸了摸胸口的天眼晶印記，那裡的溫度與行星的磁場產生共鳴，隱約能感覺到地表河流的走向——和地球的九河故道驚人地相似，隻是水流的方向是逆向的，從海洋往內陸山脈彙聚。
“還有三個星時就進入大氣層了，”吳迪調出爺爺筆記本裡的行星數據，上麵標注著“青冥星”三個字，旁邊畫著簡易的生物圖譜：長著六足的魚類、會發光的水草、還有形似蛟龍卻生有鳥喙的生物，“看來這裡的生態係統，比地球更適合龍類生存。”他從背包裡翻出那半塊玉佩，與胸口的印記貼近時，玉佩突然浮起，在車內投射出立體的全息影像——是爺爺年輕時的模樣，站在艘類似金杯車的飛行器裡，背景正是青冥星的星空。
“如果看到這段影像，說明你已經踏上青冥星了，”影像裡的爺爺比記憶中年輕許多，眼角的青紋還很淡，“記住，青冥星的河流裡藏著‘源龍’，是所有龍類的祖先，也是歸航器最終的目的地。但源龍在休眠前留下了守護，隻有同時擁有地球龍氣和青冥星地脈的生物，才能靠近它的巢穴。”全息影像突然閃爍起來，爺爺的身影開始模糊，“我在主河道的‘逆水崖’藏了件東西，能幫你……”最後的話語消散在電流聲裡，玉佩重新落回掌心，表麵多了道指向青冥星內陸的刻痕。
飛行器穿過大氣層時，外麵掀起翡翠色的氣流，像被投入水中的顏料。吳迪調整著起落架，發現下方的森林呈現出金屬般的光澤，樹木的葉片是銀色的，枝乾裡流淌著熒光液體，像地球的河流般閃爍。主河道在森林中劈開一道寬約百米的裂口，河水是液態的藍晶，河麵上漂浮著菱形的冰塊，折射出七彩的光——那不是冰，是純度極高的水晶，《異塚考》裡提過的“龍晶”，是龍類儲存能量的介質。
“逆水崖就在河道的第一個拐彎處，”吳迪對照著玉佩的指引下降，飛行器的起落架剛接觸地麵，就聽見“哢噠”聲脆響，竟是被水晶冰刺穿了輪胎，“這地方的龍晶密度，比地球的金礦還高。”他扛起背包往崖壁走，腳下的地麵覆蓋著層柔軟的苔蘚，踩上去會發出幽幽的藍光，照亮土壤裡的細小鱗片——和九河龍的鱗片同源，隻是顏色更淺，帶著珍珠般的虹彩。
逆水崖是座垂直的岩壁，表麵鑲嵌著無數龍晶，組成巨大的漩渦圖案，與歸墟海床的貝殼陣如出一轍。吳迪在漩渦中心找到塊鬆動的龍晶，摳開後露出個凹槽，裡麵放著個青銅盒子，樣式與南河沿的銅棺同款。盒子裡沒有器物，隻有層黑色的粉末，散發著熟悉的硫磺味——是老周藥廬裡的“鎮水符”原料，隻是顆粒更細，在掌心會微微發燙。
“是‘源龍息’，”吳迪想起爺爺的筆記，“源龍休眠時呼出的氣息會凝結成粉，能安撫所有龍類。”他剛把粉末收好，崖壁突然震動起來，龍晶組成的漩渦開始旋轉，露出底下的通道，通道深處傳來低沉的心跳聲，像有巨物在呼吸。
通道兩側的岩壁上，嵌著與地球溶洞相似的壁畫，隻是內容更加古老：源龍從星雲中誕生，將自身的鱗片化作九顆行星，其中一顆就是地球；它的血液流淌成河，孕育出不同形態的龍類；最後它蜷縮成球，沉入青冥星的地心，用餘溫維持著星係的平衡。壁畫的最後一幅，畫著個穿黑衣的人，胸口佩著玉佩，正將源龍息撒向暴動的龍群——那人身後的飛行器，正是吳迪駕駛的這台金杯車。
“爺爺果然來過這裡，”吳迪的指尖拂過壁畫上的人影，岩壁突然滲出藍晶液體，在地麵彙成個小型的漩渦，“這是在指引方向。”他跟著漩渦往通道深處走，心跳聲越來越清晰，空氣裡的龍晶氣息濃得化不開，吸入肺裡像喝了口烈酒，渾身的血液都在發燙。
通道儘頭的溶洞比歸墟的萬龍池大上百倍，中央的石台上懸浮著顆籃球大小的龍晶，裡麵包裹著團銀白色的光，正是源龍的核心。石台周圍的水麵上，漂浮著無數具龍形骨架，有的長著翅膀，有的生有魚尾，有的覆蓋著金屬鱗片——是曆代來到青冥星的龍類，它們的骨架朝著源龍核心彎曲，像是在朝拜。
“源龍的巢穴……”吳迪剛要靠近，水麵突然掀起巨浪，一具金屬龍骨架從水底站起，眼窩中亮起紅光，龍爪上握著柄水晶長矛，矛頭直指他的胸口。更多的骨架跟著蘇醒，在水麵組成道防線，喉嚨裡發出無聲的咆哮——是源龍留下的“骨衛”，守護核心的最後屏障。
他趕緊掏出源龍息撒向空中，黑色粉末遇到水汽立刻化作白霧，骨衛們的動作明顯遲滯，眼窩中的紅光也暗淡了些。“我不是來傷害它的，”吳迪高舉玉佩，胸口的天眼晶印記發出金光，“我是來完成歸航的，帶所有龍類回到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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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龍骨架突然嘶吼起來，水晶長矛擲向石台上的源龍核心。吳迪撲過去用身體擋住，長矛刺穿了他的肩膀，藍晶液體順著傷口往裡滲，與血液融合成紫色的霧。“它們不是在阻止我，是在警告！”他看著骨衛們紛紛將武器擲向核心，突然明白過來，“源龍核心在衰減，它們想提前銷毀它，防止能量爆炸！”
源龍核心的銀白色光芒確實在變暗，表麵的龍晶出現裂紋，隱約能看見裡麵的光團在掙紮。吳迪想起爺爺影像裡的話，掏出歸航器的能量晶石貼在核心上，兩股能量接觸的瞬間，發出刺眼的藍光，骨衛們的動作徹底停住，眼窩中的紅光化作點點星火，消散在空氣中。
“歸航器的能量能暫時穩住核心，”吳迪的肩膀傳來劇痛，藍晶液體正在修複傷口，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但需要持續注入龍氣，否則撐不過三個星時。”他爬上石台，將掌心貼在核心上，感覺體內的龍氣順著手臂往外流，與源龍的氣息產生共鳴，胸口的印記燙得像要燒起來。
核心的光芒漸漸穩定，石台下的水麵開始旋轉，形成個巨大的漩渦，與逆水崖的圖案遙相呼應。吳迪知道，這是在召喚九河龍子棺，隻要它們進入漩渦，就能與源龍核心融合，讓源龍重新蘇醒。
就在這時，溶洞深處傳來翅膀拍打聲，一群生有鳥喙的蛟龍從陰影裡飛出，翅膀上的鱗片在光線下泛著青銅色——是青冥星的本土龍類，它們的眼睛裡沒有敵意，隻有好奇，正圍著漩渦盤旋，像是在等待什麼。
“是‘引龍’，”吳迪認出這是爺爺圖譜裡的生物，“負責引導外來龍類融入青冥星地脈。”他剛鬆了口氣，突然發現引龍們的翅膀開始發黑，鱗片一片片脫落，像是被什麼東西侵蝕——是從地球帶來的蝕龍汙染，正通過歸航器的能量場擴散。
核心的光芒再次波動，裂紋蔓延得更快。吳迪這才明白父親的汙染有多可怕，不僅能侵蝕同類，連源龍核心都能影響。“必須淨化汙染，”他摸出鎮魂散撒向空中，白色粉末與紫色霧氣相撞，發出滋滋的響聲，“但需要青冥星的地脈之氣幫忙。”
引龍們突然集體衝向漩渦，將身體撞向水麵，藍晶液體泛起漣漪，在空氣中凝聚成道綠色的光帶，纏繞住吳迪的身體。他感覺一股溫暖的能量順著光帶湧入體內，與地球的龍氣融合成金色的氣流，注入源龍核心後，那些裂紋開始愈合，發黑的引龍也漸漸恢複了青銅色的鱗片。
“是共存，”吳迪笑了笑，終於徹底明白吳家使命的意義，“地球與青冥星，外來與本土，隻有融合才能共存。”他低頭看向胸口的印記，那裡已經與源龍核心的光芒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
三個星時後，第一具龍子棺從漩渦中浮出，穩穩落在石台上，與源龍核心產生共鳴。吳迪知道，接下來會有第二具、第三具……直到九具棺槨全部歸位，源龍就能徹底蘇醒，重新平衡星係的能量。
但他沒有放鬆警惕，因為在引龍們剛才飛出的陰影裡，他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綠色的瞳孔，流淌著毒液般的光，像極了陳瞎子最後時刻的眼神。更讓他不安的是，那陰影裡還藏著個黑色的物體，形狀與昆侖山口的九宮陣核心一模一樣，正散發著微弱的紫光。
“陳瞎子的意識……跟著歸航器過來了，”吳迪握緊了掌心的源龍息，“他想在源龍蘇醒的瞬間，用九宮陣吸收所有能量，變成新的源龍。”
引龍們似乎也察覺到了威脅，紛紛將翅膀擋在吳迪身前，喉嚨裡發出警告的嘶鳴。源龍核心的光芒突然變亮，在溶洞頂部投射出幅新的壁畫：陳瞎子的身影站在九宮陣中央，周圍是無數痛苦的龍影，而壁畫的最後，是個穿黑衣的人，正將源龍息與鎮魂散混合，撒向陣眼——那是吳迪自己。
“原來爺爺早就預見了這一切，”吳迪將源龍息與鎮魂散混合，兩種粉末接觸的瞬間，化作金色的顆粒，在空中漂浮，“該了結了。”
陰影裡的紫色光芒越來越亮，陳瞎子的身影漸漸凝聚，他的身體已經與九宮陣核心融為一體，變成半人半機械的怪物，手裡握著根龍晶權杖，杖頭嵌著顆黑色的晶體——是被汙染的龍心。
“吳迪，好久不見，”陳瞎子的聲音帶著金屬的質感，“沒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不過沒關係，源龍蘇醒的能量會先經過九宮陣，到時候我會先吸收它，再把你和這些爬蟲一起碾碎。”
他揮舞權杖，黑色晶體射出道紫線，擊中最近的引龍，那隻龍瞬間化作焦炭，鱗片散落一地。源龍核心劇烈震動，石台上的第一具龍子棺突然炸開，金色的能量流被紫線牽引著往九宮陣飛去。
“攔住他！”吳迪將金色顆粒撒向空中，形成道屏障，暫時擋住了紫線。引龍們趁機衝向陳瞎子，用身體撞擊九宮陣的邊緣，卻被彈開，翅膀上燃起紫色的火焰。
吳迪知道不能拖延，縱身躍向九宮陣，將掌心的源龍核心能量猛地推向陣眼。金色與紫色的能量在陣中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溶洞的頂部開始坍塌，龍晶碎片像流星雨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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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吳迪看見陳瞎子的機械身體正在瓦解，卻有團黑色的霧氣從殘骸中飛出，鑽進源龍核心的裂紋裡。核心的光芒瞬間變成紫色，石台上的龍子棺開始劇烈晃動，像是要再次炸開。
“它想汙染源龍！”吳迪撲過去用身體堵住裂紋，胸口的印記與核心產生最後的共鳴，金色的能量順著血液往裂紋裡灌，“就算同歸於儘，也不能讓你得逞！”
核心的光芒在金色與紫色之間反複拉鋸，吳迪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兩股能量撕扯，一半是地球的記憶，一半是青冥星的共鳴。他仿佛看見爺爺在逆水崖刻下壁畫，看見父親在鎮龍獄流下的眼淚，看見三叔在南河沿揮手的身影，還有青冥星的引龍們，正用翅膀組成金色的光帶，往他體內注入最後的地脈之氣。
“共存……”吳迪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體內的兩種能量徹底融合，胸口的印記突然炸開，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鑽進源龍核心的裂紋裡。紫色的霧氣發出淒厲的慘叫，被光點包裹著，從核心中剝離出來，消散在空氣中。
陳瞎子的意識徹底消失了。
源龍核心恢複了銀白色的光芒，石台上的龍子棺不再晃動，開始有序地與核心融合。引龍們發出喜悅的嘶鳴，在溶洞裡盤旋，翅膀的光芒組成道彩虹，連接著地球與青冥星的方向。
吳迪癱坐在石台上，身體正在變得透明，胸口的印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道銀色的紋路，從心臟蔓延到四肢，像源龍的血脈。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即將完成，卻在最後一刻看見源龍核心的中心，浮現出個微小的光點，裡麵包裹著個模糊的人影——是源龍真正的意識，正在向他傳遞信息。
“還有……第三個家園……”斷斷續續的意念湧入腦海，“在仙女座的旋臂儘頭……那裡的‘星河’，需要……新的守藏人……”
核心的光芒突然變強，將吳迪的身體托起，往溶洞外飛去。引龍們跟在他身後，翅膀的光芒照亮了通道，岩壁上的壁畫開始更新，最後一幅畫著艘金色的飛行器，正朝著仙女座的方向飛去，飛行器的形狀，像極了最初的金杯車，卻又帶著龍的翅膀。
吳迪知道，這不是結束。源龍的蘇醒隻是開始，宇宙中還有無數像地球和青冥星這樣的星球，需要龍氣與地脈的平衡，需要有人守護那些流淌在星際間的“河流”。
飛行器重新升空時，吳迪回頭望了眼青冥星的地表，藍綠色的大陸上，九條金色的河流正在形成，那是九河龍子棺與源龍融合後，化作的新地脈。逆水崖的龍晶漩渦還在旋轉，像隻眼睛，目送著他離開。
擋風玻璃上的航線圖自動更新，終點指向遙遠的仙女座，坐標旁邊標注著三個字：“星河源”。吳迪摸了摸胸口的銀色紋路，那裡的溫度像極了第一次握住龍鱗時的感覺，古老而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