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古鎮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發亮,像潑了層桐油。鎮口的老槐樹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商都故邑”四個字,筆畫裡的青苔順著木紋往下淌,像是誰在偷偷抹淚。吳憂踩著露水往裡走,銅鈴在腰間輕輕晃動,鈴聲到了鎮中心突然變得急促,像是被什麼東西拽著似的。
“是這兒。”陳默指著街角的“偃師茶館”,門板上的紅漆剝落得隻剩些碎片,窗欞裡飄出炒茶的焦香,混雜著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她推開門時,風鈴發出聲嘶啞的響,櫃台後趴著個穿灰布衫的夥計,頭埋在臂彎裡,一動不動。
吳憂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夥計“咚”地一聲倒在地上,露出的脖頸上有兩個細小的血洞,血已經凝固成了紫黑色。陳默翻了翻他的袖口,裡麵繡著個極小的太陽紋——是血煞教的標記。
“他們先來了。”陳默的聲音發顫,手指指向茶館後院,“鎮魂樁應該在那兒。”
後院的月亮門掛著把銅鎖,鎖孔裡插著半截鑰匙,顯然是被人暴力撬開的。吳憂推開門,裡麵的景象讓他倒吸口涼氣:十幾棵茶樹被攔腰折斷,泥土翻得亂七八糟,中央的水井旁散落著些黑袍碎片,井繩上纏著根紅線,線頭還在微微晃動。
“井裡有東西。”衛長風留下的短銃還在吳憂腰間,他掏出來上膛,槍口對準井口。陳默則撿起塊石頭扔進去,半天沒聽見回聲,隻有股陰冷的風從井底冒出來,吹得銅鈴“叮鈴”亂響。
吳憂放下井繩,陳默抱著繩子往下滑,井壁的磚縫裡長滿了濕滑的苔蘚,好幾次差點脫手。下到約莫三丈深時,她突然喊了聲:“停!”
井壁上有個橫向的洞口,剛好能容一人通過。吳憂跟著鑽進去,發現裡麵是條人工鑿成的通道,牆壁上的火把還亮著,照亮了地上的血跡,一直延伸到通道儘頭的石室——與河伯廟的布局一模一樣,中央矗立著第二根鎮魂樁,隻是這根樁子的柱身上刻著的不是梵文,是甲骨文。
“這是商代的文字。”陳默撫摸著柱身,指尖拂過一個“水”字,“比唐代的鎮魂樁早了一千多年,說明這裡的封印從商代就有了。”
樁子的底座上也有個凹槽,形狀像是半個青銅鼎。吳憂掏出從張世堯那裡搜來的黑盒子,盒子的蓋子剛好能嵌進去,嚴絲合縫。他剛要按下,突然發現凹槽裡刻著個“忌”字,旁邊還有行小字:“血煞教者,入則毀樁。”
“不能用這個!”吳憂猛地縮回手,“張世堯的盒子是陷阱,會毀掉鎮魂樁!”
話音剛落,通道裡傳來腳步聲,十幾個穿黑袍的人堵在洞口,為首的是個戴青銅麵具的男人,麵具上刻著血煞的圖案,手裡拿著把長鞭,鞭梢纏著倒刺,顯然是血煞教的頭目。
“把盒子交出來。”男人的聲音經過麵具過濾,變得沉悶如雷,長鞭突然甩出,抽在旁邊的石壁上,火花四濺。
吳憂將陳默護在身後,短銃對準麵具男:“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喚醒血煞大人,重建大商王朝。”麵具男的聲音帶著狂熱,“這偃師古鎮本就是商湯的都城,血煞大人沉睡於此,我們隻是幫它醒來。”
他突然揮鞭抽向鎮魂樁,鞭梢的倒刺刮過柱身,甲骨文的紋路瞬間亮起紅光,整個石室劇烈搖晃起來,頭頂的碎石簌簌落下。陳默突然喊道:“他在破壞樁子!快阻止他!”
吳憂開槍打中麵具男的胳膊,長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黑袍人紛紛撲上來,吳憂拽起陳默就往通道跑,身後的麵具男發出怒吼:“追!彆讓他們跑了!”
鑽進井道時,吳憂突然想起衛長風說過的話,守閘人的血能激活機關。他咬破手指,將血滴在井壁的磚縫裡,磚石突然“哢噠”一聲轉動,露出個暗格,裡麵放著個青銅鼎的殘片,鼎身上刻著的太陽紋與血煞教的標記一模一樣。
“是信物!”陳默抓起殘片,往鎮魂樁的凹槽裡一嵌,剛好與黑盒子的蓋子拚成完整的鼎形。柱身的甲骨文突然發出耀眼的紅光,麵具男的慘叫從石室傳來,顯然是被紅光灼傷了。
兩人順著井繩往上爬,剛出井口就看見幾個村民舉著鋤頭衝過來,為首的老漢喊道:“就是他們!殺了茶館的夥計!”
黑袍人不知何時換了衣服,混在村民裡栽贓陷害。吳憂百口莫辯,隻能拽著陳默往鎮外跑,身後的咒罵聲和鋤頭砸地的聲響越來越遠,銅鈴的響聲卻始終急促,像是在提醒他們危險還沒過去。
跑出古鎮時,衛長風留下的短銃突然響了,子彈打在旁邊的樹乾上,驚起群麻雀。吳憂這才發現槍膛裡還有顆子彈,是衛長風上的最後一發。他握緊槍管,金屬的冰冷透過掌心傳來,突然明白這不是巧合——衛長風早就知道他們會遇到危險。
“下一根鎮魂樁在鞏縣石窟。”陳默攤開地圖,手指劃過洛河的彎道,“我爸的筆記說那裡的樁子藏在佛像裡,需要‘佛骨舍利’才能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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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音剛落,遠處的偃師古鎮突然騰起股黑煙,銅鈴的響聲瞬間變得微弱,像是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吳憂回頭望去,隻見古鎮的方向彌漫著黑色的霧氣,與洛河上的霧氣連成一片,顯然第二根鎮魂樁還是被破壞了。
“血煞的力量在增強。”吳憂的聲音沉了下去,掌心的血玉玨燙得厲害,“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通往鞏縣的路上,他們遇到了更多的麻煩。血煞教的人像是無處不在,有時是路邊賣茶的小販,有時是擺渡的船家,甚至有次混在送葬的隊伍裡,紙錢裡夾著血煞教的符咒,差點把他們引入洛河的漩渦。
陳默的背包裡有本《血煞教典》,是從茶館夥計身上搜來的,裡麵記載著教眾的聯絡暗號:左手撫胸,右手三指並攏。她指著其中一頁說:“教裡分‘商’、‘漢’、‘唐’三派,分彆對應三個朝代的血煞崇拜,張世堯是‘漢’派,麵具男是‘商’派,還有個‘唐’派沒露麵。”
吳憂突然想起張教授書房裡的《唐代洛陽誌》,裡麵提到武則天曾在鞏縣石窟供奉過佛骨舍利,後來不知去向。難道“唐”派的人早就去了石窟,想搶在他們前麵拿到舍利?
傍晚時分,兩人終於趕到鞏縣石窟。夕陽的金光透過石窟的窗口,在佛像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無數個佛龕裡的小佛像都在微笑,卻笑得讓人心裡發毛。吳憂的銅鈴到了主窟突然不響了,像是被佛光鎮住了似的。
主窟的盧舍那大佛高十幾米,嘴角的弧度在暮色裡顯得格外詭異。陳默指著佛像的底座:“筆記說舍利藏在佛腳的蓮花座裡。”
蓮花座的花瓣是活動的,吳憂扳開其中一片,裡麵果然有個金棺,棺裡的佛骨舍利泛著瑩白的光。他剛要拿起,佛像的眼睛突然閃過紅光,整個石窟開始震動,佛像背後的石壁裂開道縫,露出個穿唐裝的老者,手裡拿著串佛珠,正是“唐”派的頭目!
“年輕人,這舍利不是你們能碰的。”老者的聲音溫和,佛珠卻突然散開,變成無數根細針,直刺吳憂的眼睛。
陳默推開他,細針紮在她的胳膊上,瞬間冒出個黑泡。老者歎了口氣:“可惜了,這麼好的材料。”他的手按在佛像上,蓮花座突然合攏,將金棺鎖在裡麵,“血煞大人需要舍利的靈氣,你們就彆添亂了。”
石窟的地麵裂開道縫,黑色的霧氣從縫裡湧出來,凝聚成隻巨大的手,朝著鎮魂樁的方向抓去。吳憂突然想起血玉玨,掏出它往佛像的蓮花座上一按,玉玨的紅光與舍利的白光碰撞,發出刺目的光芒,黑霧瞬間被驅散了大半。
“快走!”吳憂拽起受傷的陳默,往石窟外跑,老者的怒吼和佛像的震動聲在身後回蕩,“你們毀了血煞大人的機緣,會遭報應的!”
跑出石窟時,天已經黑了。陳默胳膊上的黑泡越來越大,開始流膿,她咬著牙說:“彆管我……去……去黑石關……那裡有第三根鎮魂樁……”
吳憂背起她,沿著洛河往黑石關跑。夜色裡的洛河像是條黑色的巨蟒,水麵上的霧氣越來越濃,隱約能看見無數雙紅色的眼睛在霧中閃爍,正是血煞的分身。銅鈴在腰間重新響起,鈴聲急促而微弱,像是在哭泣。
他知道,陳默的傷不能再拖了,黑石關的鎮魂樁也不知能不能順利找到。但他沒有絲毫猶豫,腳下的路雖然難走,卻必須走下去。因為他知道,一旦停下,整個洛河沿岸的百姓都會遭殃,血煞教的陰謀就會得逞。
月光透過霧氣灑下來,照亮了前方的路。吳憂的身影在夜色裡越來越小,背著陳默,朝著黑石關的方向堅定地走去,銅鈴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回蕩,像是在為他們加油鼓勁。
路還很長,很長……
黑石關的夜色裹著河風,像塊浸了冰的破布,往人骨頭縫裡鑽。吳憂背著陳默踩過吱呀作響的木橋時,橋板的縫隙裡突然竄出幾隻水老鼠,被銅鈴的脆響驚得四散逃竄,掉進洛河的“撲通”聲,在這死寂的夜裡格外刺耳。
“放我下來。”陳默的聲音氣若遊絲,胳膊上的黑泡已經潰爛,膿水浸透了吳憂的夾克,留下片深色的汙漬,“前麵……前麵那座關帝廟,鎮魂樁應該在神像下麵。”
關帝廟的山門歪斜著,門板上的“忠義”二字被蟲蛀得隻剩個輪廓。吳憂剛跨進門檻,就被腳下的東西絆了個趔趄——是個穿黑袍的屍體,胸口插著把生鏽的關公刀,刀把上纏著紅線,與血煞教的祭品標記如出一轍。
“是內訌。”吳憂扶著香案站穩,目光掃過滿地的屍體,有的被砍斷了頭,有的胸口插著匕首,顯然是血煞教內部火並。他突然注意到屍體的手指都朝著大殿的神龕,像是在指引什麼。
神龕上的關二爺神像被推倒在地,腦袋滾到供桌底下,露出底下的石板,石板上刻著八卦圖案,中央的“坎”位是空的,形狀與之前找到的青銅鼎殘片剛好吻合。吳憂掏出殘片嵌進去,石板“哢噠”一聲彈起,露出個通往地下的階梯,陰風裹著股濃烈的硝煙味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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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火藥味。”陳默突然精神起來,“我爸說過,黑石關在明清時是火藥庫,鎮魂樁可能藏在軍火洞裡。”
階梯兩側的牆壁上布滿彈孔,顯然曾發生過槍戰。下到儘頭的石室,吳憂的狼眼手電突然照到個熟悉的身影——是衛長風!年輕人靠在第三根鎮魂樁上,胸口插著顆子彈,手裡卻緊緊攥著半截炸藥引線,嘴角還掛著笑,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
“他炸了火藥庫的通道。”陳默的聲音帶著哽咽,指著石室的石門,門後的通道已經被碎石堵死,“他是為了不讓血煞教的人進來。”
這根鎮魂樁的柱身上刻著的是明代的火器圖案,底座的凹槽形狀像個火藥桶。吳憂突然想起背包裡還有半盒衛長風留下的火柴,劃著一根湊近凹槽,火苗剛觸到木頭,柱身的圖案就亮起紅光,炸出串火星,像是在模擬火藥爆炸。
“需要火藥才能激活。”吳憂的心跳沉了下去,石室裡的炸藥早就被衛長風炸光了,“我們沒有火藥。”
陳默突然拽住他的手,將自己潰爛的胳膊按在柱身上:“用我的血試試……我爸說,守陵人的血裡也有火藥的成分。”
黑血滲進柱身的紋路,明代火器的圖案突然發出“劈啪”的爆響,紅光順著紋路蔓延,整個石室開始震動,衛長風堵死的通道傳來“轟隆”聲,顯然是血煞教的人在用炸藥開路。
“快走!”吳憂背起陳默,朝著另一側的通風口鑽去,“他們要進來了!”
通風口狹窄得隻能匍匐前進,磚石劃破了吳憂的膝蓋,血珠滴在地上,與陳默的膿水混在一起。爬了約莫百十米,前方突然出現光亮,鑽出洞口時,發現自己站在洛河的懸崖上,底下的河水翻著黑色的浪,浪尖上漂浮著些燒焦的木板——是被炸毀的渡船。
“往上遊走。”陳默指著遠處的火光,“下一根鎮魂樁在宜陽的錦屏山,那裡有座唐代的古塔,我爸說塔基下藏著克製血煞的秘密。”
她的話音剛落,懸崖下突然傳來馬達聲,三艘快艇正往岸邊駛來,船頭的探照燈掃過岩壁,照亮了上麵攀爬的黑影——是血煞教的人,他們竟然繞到了前麵。吳憂拽著陳默躲進塊巨石後麵,看著快艇上的人跳上岸,為首的正是那個戴青銅麵具的男人,胳膊上纏著繃帶,顯然還帶著傷。
“把方圓十裡都搜遍!”麵具男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震得崖壁嗡嗡作響,“找不到鎮魂樁,誰也彆想活!”
吳憂突然注意到巨石縫裡卡著個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個生鏽的信號彈,底下還連著個發射筒——是衛長風留下的。他對視了一眼陳默,兩人同時點頭,吳憂扛起發射筒,對準快艇的方向扣動扳機。
紅色的信號彈在夜空中炸開,像朵詭異的花。麵具男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快艇紛紛調轉方向,朝著信號彈的落點駛去。吳憂趁機拽著陳默往錦屏山跑,山路崎嶇,陳默好幾次差點摔倒,卻咬著牙不肯停下。
爬到半山腰時,陳默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濺在草地上,竟冒出股白煙。吳憂這才發現她的瞳孔開始發黑,像極了之前被血煞附身的老九。他突然想起張教授說過的話,守陵人的血能滋養血煞,也能被血煞反噬。
“你撐住。”吳憂脫下夾克裹住她,“到了錦屏山,找到鎮魂樁就能救你。”
陳默虛弱地笑了笑:“我爸說……守陵人的命就是用來封印血煞的……能跟你一起……值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靠在吳憂懷裡沒了聲息。吳憂的心臟像被攥緊了,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死死抱著她,繼續往山頂爬。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
錦屏山的古塔在夜色裡像根孤獨的手指,指向漆黑的天空。塔基上的石碑刻著“文峰塔”三個字,旁邊的石壁上有個暗門,門環是個青銅麒麟,嘴裡叼著個鐵球,正是陳默說的“克製血煞的秘密”。
吳憂抱著陳默鑽進暗門,裡麵的石室與前三個如出一轍,第四根鎮魂樁的柱身上刻著的是唐代的佛經,底座的凹槽形狀像個木魚。他突然想起陳默背包裡的《金剛經》,掏出來放在凹槽裡,書頁自動翻開,經文的字跡發出金光,與柱身的佛經相互呼應。
紅光從柱身湧出,籠罩住陳默的身體,她胳膊上的黑泡開始消退,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吳憂剛鬆了口氣,就聽見塔外傳來腳步聲,麵具男的聲音穿透石壁:“我知道你在裡麵,把鎮魂樁交出來,我可以饒她不死。”
吳憂將陳默藏在石柱後麵,抄起地上的鐵棍,守在暗門口。他知道,這場戰鬥躲不過去,為了陳默,為了衛長風,為了所有被血煞害死的人,他必須贏。
塔外的風聲越來越大,帶著血煞的嘶吼,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吳憂握緊鐵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眼睛死死盯著暗門口,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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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塔頂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光柱,裡麵漂浮著無數塵埃。吳憂看著那些塵埃,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它們一樣,被卷入了一場無法掌控的漩渦,但他不會就此沉淪。
他想起了老九的死,想起了陳景元的陰謀,想起了衛長風的犧牲,想起了陳默的笑容。這些畫麵在他腦海裡閃過,彙聚成一股力量,讓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暗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麵具男的身影在光影中若隱若現。吳憂深吸一口氣,舉起了手裡的鐵棍,準備迎接這場生與死的較量。
路還很長,很長……
錦屏山的夜霧裹著鬆針的寒氣,往人衣領裡鑽。吳憂攥著鐵棍的手心沁出冷汗,鐵棍的鏽跡蹭在掌紋裡,像要嵌進肉裡。暗門外的腳步聲停了,麵具男的呼吸聲隔著門板傳來,粗重得像破風箱,混著青銅麵具特有的沉悶回響。
“你以為藏得住?”麵具男的聲音突然拔高,長鞭帶著破空聲甩來,抽在暗門的青銅麒麟上,火星濺了吳憂一臉。“陳景元的女兒在你那兒吧?把她交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點。”
吳憂沒應聲,隻是往石柱後瞥了眼。陳默還在昏迷,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風中殘燭,經文的金光在她周身流轉,黑泡消退的皮膚下,隱約有青色的血管在跳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暗門突然被一股巨力撞開,木屑飛濺中,麵具男的身影撲了進來,長鞭如蛇般纏向吳憂的手腕。吳憂側身躲過,鐵棍橫掃,正打在麵具的鼻梁上,發出“哐當”的脆響,麵具男踉蹌著後退,露出底下滲血的傷口——那道疤竟與陳景元左臉的疤痕形狀相同。
“你是陳家的人?”吳憂的聲音發顫,鐵棍差點脫手。
麵具男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石塔裡回蕩,驚得塔頂的夜梟撲棱棱飛起:“陳景元是我哥!他背叛血煞教,我就該殺了他!”他猛地扯下麵具,露出張與陳景元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右眼是顆假眼,瞳孔是純黑的玻璃珠,“包括他這個孽種!”
他的長鞭突然轉向,直刺石柱後的陳默。吳憂撲過去擋在前麵,鞭梢的倒刺劃破他的後背,血珠滴在地上,瞬間被經文的金光吸走。第四根鎮魂樁突然發出“嗡”的震響,唐代佛經的字跡脫離柱身,在空中組成個巨大的“卍”字,朝著麵具男壓過去。
“不!”麵具男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被金光籠罩,假眼的玻璃珠“哢嚓”裂開,露出裡麵的黑色粘液——是血煞的精血!他顯然早就被血煞寄生,難怪能指揮那些黑霧。
金光散去時,麵具男已經變成了堆黑灰,隻有那枚假眼還在地上滾動,最終停在吳憂腳邊,玻璃珠裡的黑霧緩緩消散,露出張極小的照片,是年輕時的陳景元和麵具男,兩人摟著肩膀站在河伯廟前,笑得一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