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奈朵背後的少女壓製著喘息，抬起頭冷冷地望向場地另一端的對手。
ega進化！”
火焰雞假麵悚然一驚，伸手探向腰間的寶可夢球，明明還有四隻寶可夢，但男人的手指卻止不住地顫抖。
“嗬……”
模糊的視線捕捉到這一幕，小鹿釋然地笑了。
她慢慢感到身體變得沉重，但少女沒有在意，而是準備向場地中的同伴隔空擊掌。
突然，小鹿眼前一黑，深紅溢出蒼白色的麵具，大腦如同斷線的主機般瞬間失去意識……
光影扭曲，已經自動解除特殊形態的伊法瞬間移動回到少女的身邊，讓對方靠在了自己體無完膚的軀體上。
尖銳的哨聲響起，裁判開始宣布比賽結果。
“寶可夢主動離場，判定為放棄比賽！本場全麵對戰的勝利者是……”
“火焰雞假麵！”
禮花綻放，銀色的雨落在將手掌搭在腰間的茫然男人身上，會場掌聲雷動，觀眾們齊聲呐喊，為勝利者歡歌。
一切都已經結束。
比賽的結局已然確立。
……
治愈波動的柔和光芒傳入少女癱軟的身體當中，伊法的側臉挨著同伴柔順漆黑的秀發，用念力抬起手小心地擦去對方臉上沾染上的血汙。
小鹿……）
她一遍又一遍地輕聲呼喚，伴隨著治愈波動的修補，一點點將少女的意識從危險的深潭中拉出。
不要睡過去，在這一小段時間裡，堅持住，不要睡過去……）
小鹿的睫毛微微顫抖，麵具下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將痛苦劇烈地咳出。
“我在……”
向來活力滿滿的少女此刻的聲音卻脆弱到經不起微風吹拂，透出麵具的漆黑瞳孔閃爍著流轉的晶瑩。
“我們輸了？”
伊法將彼此的身體靠得更緊一些。
可以休息了。）
對戰傳訊的耳機已經被沙奈朵摘下，觀眾們的歡呼聲逐漸傳入小鹿的意識，但這一切的歡騰慶賀並不屬於魔女，不屬於魔女的寶可夢們……
少女肺部的空氣瞬間被抽空，化作無聲的哽咽。
執著片刻後，小鹿終於發出一道深深的歎息……
比賽開始時，同伴告訴她，如果能做到無一失誤，他們就可能戰勝眼前的對手，戰勝看上去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火焰雞假麵。
ega進化時，她的心裡就隱隱預見了自己的失敗。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落幕，不甘心強咽下苦澀和失利，還要被逼迫著將這一切視為理所應當。
所以，小鹿拋卻了輸贏的概念，僅僅是為了戰鬥到底，堅持到了最後一刻成功換掉對手的真正王牌ega火焰雞……
念力小心地托舉，伊法攙扶著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緩緩起身。
“不行，還是不甘心……”
小鹿咬牙低聲道。
背負了那麼多事物，她怎麼可能甘心，怎麼敢於甘心？如果允許，她恨不得立刻回到全滿的狀態，再和火焰雞假麵展開不留餘地的全麵對戰。
她會輸一次又一次，其中許多次嘗試也許會比現實中這次狼狽淒慘得多……但隻要有一線希望，她終將能找到那條唯一可行的世界線！
但這不過是天馬行空……少女並沒有時間回溯的能力。
伊法低下目光望著緊貼自己側臉的同伴，眼中無奈與關切交織。
你的支持者稱你為“不死的魔女”……）
她輕聲開口道，平穩的聲線讓身旁的少女一時寧靜下來。
這源於你對寶可夢能力極限的把握，不管遇到多麼驚險的處境，你總是能找到僅有的正確解法，就像是永遠殺不死的魔女一樣……）
但我現在告訴你，一個不認輸的訓練家才是最可怕的，無論命運將他擊倒多少次，他都永遠能鼓起勇氣，重新開始……你永遠不可能將他真正打敗，這就是不死的另一種寓意）
小鹿晶瑩的瞳孔靈動地一閃。
“這個人一定是真實存在，伊法你從不講虛構的道理。”
伊法嘴角淺淺勾起，少女猜的不錯，無論是在哪個世界“不死者”都永遠存在。
“原來如此……我懂了。”
小鹿輕輕頷首，在同伴的攙扶下虛弱地邁向台下。
就在這時，少女的背後傳來一陣與整個會場主流截然相反的歡呼。
“魔女賽高！！”
“師傅最棒啦！”
“你才是最優秀的選手！”
最初隻是茫茫海洋中零星幾點，隨後相同的呼喊開始彙聚在一起，規模愈發壯大，逐漸在慶祝勝利的歡歌下成為一股堅定不移地宣告著存在感的力量。
小鹿的腳步一頓，少女臉上的蒼白麵具出現了鬆動，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揭下魔女的假麵，回望那些呼喚著自己稱號的呐喊。
少女緊靠著的伊法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幕與記憶中的另一個傳奇逐漸重疊。
如果小鹿選擇揭下麵具回望，無處不在的耿鬼攝影師會記錄下這必然名留青史的一幕，成為日後歌頌魔女偉大的鋪墊前奏……
她會這麼做嗎？
做出和其他的傳奇一樣的選擇？
小鹿的摘下麵具的動作半路終止，她頓了頓，小幅度地調整著麵具的角度，臉龐始終麵向正前方。
也許這時候應該向支持著自己的觀眾們致意……但魔女是不會回頭的。
提起僅有的一點力氣，小鹿將自己的脊背挺直，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在視線晃動的世界中走出從容的步履，不急不緩地走向選手的離場通道。
一隊醫護人員蜂擁而上，鳴著笛的小型救護車緊隨其後，少女的異常顯然被大會官方注意到了。
環顧周圍關切的目光，麵具下的小鹿眼神鎮定，語氣清冷地答道：
“我謝絕救護車。”
說完，小鹿和伊法自行走向選手通道。
風起，少女的衣角與沙奈朵的裙擺在輕風中交織飄蕩，傲然離場的她們在這一刻不像是半決賽的落敗者，反倒像是奔赴下一場對戰的候選冠軍。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