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知道,張長澤現在敢說這話,肯定是因為外頭的境況,已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少,張長澤的人,已經占據了上風。
深吸一口氣,娟子淺笑一聲,“俗話說的好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這也算是夫妻了。
看在這緣分上,你不如就跟我說一句實話唄。”
“什麼?”
“我會死嗎?”
娟子看著張長澤,認真的,“我覺著,我應該是死不了吧,畢竟,那些喪心病狂的爛事兒,我確實是知道,可,從始至終,這都不是我做的。”
她清淺一笑,“我的手,乾乾淨淨的,就算是你想弄死我……”
娟子微微搖頭,“那也是不能夠的。”
是。
這話,確實不假。
張長澤放在膝蓋上的手,死死捏住。
“所以,”娟子看著張長澤,好奇的,“你還有什麼招數,能放在我的身上呢?”
“我沒有什麼招數,”張長澤看著娟子,搖搖頭,“你搞錯了一點,我確實是恨你們一家子。
但是,你也用不著激怒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站起身,張長澤居高臨下的,“為了你這樣的爛人,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下半輩子搭進去的。
你們的將來,我一眼就能看見頭,但是我不一樣。”
“什麼意思?”
趙娟變了臉,目光陰冷,死死的盯著張長澤,“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還有爹娘需要照顧,不可能在你這樣的垃圾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至於報複,我更是不屑。”
能做的,張長澤都做了。
他幫助上頭,揪出了漏洞。
等到這些畜生都伏法,他也算是給哥哥報了仇,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他守著爹娘好好過。
“張長澤!”
趙娟瘋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做我這樣的垃圾?我怎麼你了?
對彆人,我確實是冷血無情,但是,捫心自問,我對你,跟掏心掏肺,沒什麼區彆了吧?”
“掏心掏肺?”
張長澤翻了個白眼,“彆鬨了,你那是掏我的心,掏我的肺,要不是當初老子反應快,在山上的時候躲了一下。
躺在這炕上,半死不活的人,就是我了!”
裡頭,二人爭執的聲音不算小。
等老爺子進了門,就聽見張長澤的話,說的這麼硬氣,饒是他還被人扣押著。
心裡那股子火氣,也是噌噌往外冒。
“死小子!”
老爺子嗷嗚一聲吆喝,“你怎麼跟娟子說話呢?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要好好照顧娟子,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他掙紮開來,負責摁著老爺子的倆小兵,當即摁的更死了。
“老實點!”
他嗬斥道:“彆亂動!”
“爺爺!”
屋子裡的娟子聽見老爺子的聲音,啥都顧不上了,掙紮著起了身,一條腿撐著地,蹦蹦跳跳的出了門。
隻是路過門檻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這次,再想爬起來,就難了。
她掙紮著,用手指摳著地板,爬到了門口,淚如雨下,“爺爺!”
“娟子啊!”
老爺子看著娟子狼狽的樣子,“你咋就成這樣了啊?!張長澤呢?這小畜生呢?”
“小畜生?”
張長澤看著娟子的狼狽,隻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這時候聽見老爺子叫人了,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門口,笑著,“老爺子,這句小畜生,是叫你自己的吧?”
“你之前,怎麼答應我的?”
“答應?”
張長澤掏了掏耳朵,吊兒郎當的,“老子答應你什麼了?老東西,老子一諾千金,就你們,也配得到老子的承諾?”
“你……”
老爺子渾身顫抖,氣急敗壞的,“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遭天譴?”
張長澤的臉色,變了,他冷笑一聲,“如果,這世上真有天譴的話,那也應該是你們這群為了一己私利,就損害他人利益,置旁人性命於不顧的人,去死,去遭天譴,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老爺子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看著張長澤,神色,帶了些驚疑不定。
“你、你這話,好有意思,是我們家救了你,你這樣,豈不是倒打一耙?!”
“救了我?”
張長澤嗤笑一聲,看著老爺子,挑眉道:“你怎麼知道,這不是我給你們老趙家,下的套兒呢?”
他是誰,他從什麼地方來,他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
沒人比他心裡更清楚了。
“老東西,你們早就該死了。”
沒等老爺子再嘰嘰歪歪,娟子終於艱難的挪到了門口,一身狼狽,疼的渾身都是大汗,淚眼婆娑的,“爺爺!”
“娟子!娟子!”
這老東西,雖然有點沒良心,可疼愛小輩的心,卻是真的。
等到蕭振東跟陳勝利趕到的時候,事情,幾乎走到尾聲了。
“沒事兒吧?”
望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張長澤,陳勝利的眼裡,寫滿了擔心,“好孩子,你彆著急,咱們……”
“叔,我哥死了。”
一句話,就把陳勝利剩下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確實令人揪心。
可揪心之餘,也忍不住讓人心中有了些許的希望。
萬一呢?
萬一人隻是被控製起來,沒有傷及性命呢。
可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心裡的大石頭,確實是落下了,可這沉甸甸的重量,也要給人活生生砸死了。
“長澤啊,你這……”
陳勝利也不知道自己該說啥。
此時此刻,一切言語上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叔,”張長澤深吸一口氣,強行從臉上擠出來一個笑,“你放心,我都懂的。”
他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大哥走了,爹娘現在,隻有我了。我會努力,把這個家給撐起來的。”
“好,叔相信你。”
“嗯,”張長澤垂眸,語調帶了些苦澀,“隻是我哥的屍體,現在還沒找到,也不知道在哪兒,回頭,還得麻煩陳叔,你們……”
“放心,”陳勝利對著張長澤,心裡除了心疼,還有寬慰,“你哥的事兒,交給我吧。
他是為了國家捐軀的,國家,不會不管你們的。”
“好的,”張長澤深吸一口氣,“陳叔,這地方,我真是多呆一秒,都覺著惡心,要是沒有我彆的事兒了,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