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牆進來的,就是蕭振東家。
這倆小毛賊,是正兒八經從彆的地方逃難過來的。
跟張長澤編織的那個謊言,有著九成九的相似度。
隻是不一樣的是,這倆小子,本來就不是啥好鳥,逃難的路上,發現自己很難吃到一口飽飯,沒選擇坐著等死,而是選擇玩點小動作,整點小腦筋。
簡單來說,那就是整了點不入流的小手段。
玩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
不過,這兩人盜亦有道。
雖然做的事兒不入流,可人家的人品,還是有些保證的,隻要能吃飽一頓飯,順帶著偷摸著藏點下一頓的東西,就算家裡有金山銀山,人家也是不帶拿的。
看是看,摸是摸,隻要沒帶走,那就是好同誌。
這次,也是倆人倒黴,本來打算去彩霞大隊整點吃的。
可是,這段時間,經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已經給他們的警惕性帶來了極大的提升。
意識到彩霞大隊有些不對勁之後,他們就緊急撤退了。
半道上,還遇見了兵哥盤問。
倆人半真半假的說了些話,又拿出自己的介紹信,這才被放過一馬。
饒是如此,也給這膽子不咋大的兄弟倆,嚇了個夠嗆。
慌不擇路,開始逃竄。
這麼一跑,二跑,就到了紅旗大隊,還好巧不巧的摸到了蕭振東的家門。
鑒於剛剛的經曆,賊偷兒兄弟這次不打算偷東西了。
他們覺著,可以敲門,老老實實的換口熱乎飯吃。
可……
這戶人家,明明是煙囪冒煙的。
可這敲門敲的,手爪子都要爛了,也沒見裡麵有人開門。
於是……
。
“嘿,你彆說啊,這小屋子,看著不顯眼,裡頭,還彆有洞天啊。”
瘦子搓搓手,看著院子裡晾曬的草藥,瞪大了眼睛,“大哥、大哥你快來看啊。”
“咋滴了。”
胖墩兒都快餓死了,聽見瘦子嗷嗷叫,心累的,“你是不是腦瓜子有泡?
不是,咱們倆是乾啥來的,你是不是忘了?再嗷嗷叫,回頭把彆人給整來了,我看你咋說。”
“哦!”
瘦子忙不迭捂住了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下,“大哥,不是我嗷嗷叫,你快來看看這是啥。”
“啥啊?”
胖子低頭一看,不大確定的,“這是啥玩意?乾草啊,曬給牲口吃的?還折騰這麼精細呢?”
瘦子:“……”
他有些麻木的,“哥,錯了,這是藥材。”
“藥材?”
胖子瞬間肅然起敬,“合著,這還是個大夫的家啊。”
“對。”
“走走走,那快點走,”胖子對大夫,那叫一個恭敬,“咱們這也算是不知者無罪,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瘦子咽了一下口水,“成,那咱們走吧。”
“走!”
門口的蕭振東:“。”
麻了。
壞消息,家裡遭賊了。
好消息,賊好像不是特彆賊,還稍微有點良心在身上。
他幾乎是悄無聲息的打開門,開門的一瞬間,正跟趴在牆根,預備著撤退的兄弟倆對上眼了。
六目相對,場麵,很是尷尬。
“喲~”
看著瘦子踩在胖子的肩膀上,蕭振東樂了,“這還整上表演了?”
被抓了個正著。
胖子、瘦子懵了,這逃荒的一路上,都挺順暢的。
倆人的偷技,出神入化,無往不利,隻要出手,那就很少有空手而歸的時候。
誰知道啊,到了這片地界兒,是一次比一次倒黴。
上次,是差點栽了,僥幸逃脫。
這次……
完犢子,照著這個架勢看,是要徹底栽了。
翻車,翻的那叫一個徹底。
兩人肚子餓得咕咕叫,實在是沒勁再打一架了。
再就是,看著蕭振東長的人高馬大的樣,又想到外麵的空曠,就算是僥幸跑了出去,隻要蕭振東嗷嗚一嗓子,滿大隊的人都……
思及此,二人對視一眼,齊刷刷倒抽了一口涼氣兒。
掂量了一下彼此的力量懸殊,果斷的選擇……
“大俠!我們錯了!”
“噗通~”
這事兒,也不知道這兄弟倆乾了多少次了。
跪的那叫一個乾脆利索,毫不遲疑。
都給蕭振東看樂嗬了。
“不是,你們倆到底是不是正兒八經的小賊?”
蕭振東關上門,好奇的,“咋這麼容易就認栽了?”
胖子誠懇的,“當然不是,我們確實不是啥好鳥,會乾點小偷小摸的事兒。
但是,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的。要不是日子實在艱難,快活不下去了,誰願意乾這些偷雞摸狗的事?
傳出去,都不夠給我們家祖宗丟人現眼的。”
“對對對,”看著老大賣慘,瘦子也跟著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似的,“我們走上這一步,也有自己的難處。”
蕭振東抱著胳膊,抿抿唇,眉頭也皺了起來。
要是放在以前,就他那個快意恩仇的性子,抓住這樣的賊,暴揍一頓是少不了的。
揍成死狗之後,還不能就這麼輕輕放過。
還得把倆人扭送到公安局,讓他們知道,有些事兒吧,那就算是說破天了,也不能乾。
你敢乾,那就必須得付出代價。
可是,經過了彩霞大隊那事之後,他的心境,也不由得發生了一些轉變。
胖子剛剛那句話,說的很有道理,說白了,就是現在的世道太艱難了,但凡有旁的出路,沒人願意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身為一個男人,除了那些天生的壞種,沒有幾個是不想建功立業,闖蕩出來一番名聲,給家裡人掙點麵子的。
走上這條路,興許是真的被逼無奈。
“說說吧,”蕭振東沒讓倆人站起來,隻是鎖好了門,走到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翹著二郎腿,“外麵現在,是個啥情況了。”
胖子、瘦子:“???”
不對啊。
這人,心境這麼好嗎?
平心而論。
要是在這個艱難的歲月,他們抓住了賊偷兒,那保準了,二話不說,先揍一頓泄憤。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