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日的晨光穿透窗紙,在青磚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葉明早已穿戴整齊,正對著銅鏡調整官服領口。鏡中人眼下掛著兩團青黑,昨夜幾乎無眠。
"三哥。"葉瑾輕叩門扉,端著漆盤進來,"娘讓準備的參湯。"
白瓷碗裡湯色清亮,浮著兩片黃芪。
葉明接過時,發現盤底壓著張字條——"巳時三刻,太常寺後巷"。是李君澤的筆跡。
"娘還說..."葉瑾湊近幫他整理玉帶,趁機低語,"今早廚房少了把剔骨刀。"
葉明指尖一頓。葉家的廚具都有定數,偏偏在今日少了一把利器。
他不動聲色地將字條就著參湯咽下:"告訴娘,我知道了。"
前院傳來木劍破空聲。葉淩雲正在晨練,招式比平日淩厲許多。見兒子來了,老將軍收勢抹汗:"來陪為父過幾招。"
竹影婆娑中,木劍相擊的脆響驚飛幾隻麻雀。
葉淩雲突然變招,劍尖直指葉明咽喉,在最後一寸停住:"記住這式"白虹貫日",專破貼身短刃。"
葉明喘息著點頭。父親借比武之名,實則在教他應對今日可能遇到的危險。老將軍收劍入鞘,從懷中摸出個皮囊:"北疆的烈酒,喝了壯膽。"
酒液入喉,灼燒感從胃裡騰起。葉淩雲突然按住兒子肩膀:"若事不可為...保命要緊。"
老將軍眼底閃著複雜的光,"你娘給你準備了快馬。"
葉明鼻尖一酸。父親一生剛烈,此刻竟說出這般話。他鄭重跪下磕了個頭:"兒子定當謹慎。"
早膳異常豐盛。李婉清親手布菜,每樣都先用銀簪試過。
葉瑾嘰嘰喳喳講著東市見聞,刻意營造輕鬆氛圍。直到門外傳來馬蹄聲——是兵部來接人的車駕到了。
"明兒。"臨行前,李婉清突然喊住他,遞來個香囊,"帶著這個,能提神。"
香囊入手沉甸甸的。葉明摸到裡麵除了藥材,還有塊硬物——是母親陪嫁的那柄貼身匕首!
皇城禦道上,官員們的車駕排成長龍。
葉明掀開車簾,看見韓奎騎馬跟在後麵,朝他微微頷首。更遠處,幾個穿羽林衛服飾的人正盯著這邊交頭接耳。
兵部值房裡,墨衡早已候著。他攤開張絹布,上麵畫著紫宸殿的布局:"大人,查清楚了。鄭煥安排的護衛,在偏門這裡留了個缺口。"
葉明手指順著路線移動,停在處小門:"這裡通向哪?"
"浣衣局。但半月前就開始"修繕",實際..."墨衡壓低聲音,"我們的人發現夜裡常有貨物進出。"
窗外鐘聲響起,已到巳時。葉明換上祭天禮服,在佩囊裡藏好父親給的金牌和母親的匕首。臨出門前,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袖袋——裡麵是葉瑾繡的平安符。
太常寺後巷僻靜無人。
葉明剛到,就被拽進輛不起眼的馬車。
李君澤一身司禮官打扮,臉色蒼白如紙:"金牌已經呈給父皇了。"
"陛下怎麼說?"
"他..."太子苦笑,"說朕早已知曉,此乃引蛇出洞之計。"遞過個錦囊,"父皇讓你午時三刻到紫宸殿東暖閣候著。"
葉明展開錦囊裡的紙條,上麵隻有朱筆寫的兩個字:"朕信你"。字跡虛浮無力,與皇帝往日的鐵畫銀鉤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