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
玉屏觀裡一片漆黑,不見火光,郭師兄就坐在觀門後鐘樓鼓樓之間,黑劍橫於膝上,手中則握著控製晨鐘暮鼓的令牌,還有一壺酒放在身側,看來已經喝乾淨了,但那張臉卻還是木木的,沒什麼表情。
小胖在後院磨著自己的菜刀,亂七八糟足有十數把,有長有短,雪白的刀鋒與磨刀石摩擦亮起一簇簇火星,呲啦呲啦的聲音聽的人直牙酸。
而山腰處的響林裡,姚安饒正在種樹,她依然是那身素袍,佛珠被她隨意的戴在手腕上,掄起鋤頭倒是方便的很。
按她的說法,種樹積德,比較契合佛宗,唐真說她修的是心佛又不是業果,積德有什麼用?
姚安饒冷笑,積德為了能讓我家妹妹未來過的好點。
唐真心說自己真是嘴欠,姚安饒可能隻是覺得她好長時間都挖洞或者做自己的事,總是缺席響林的恢複工作,此時閒著也是閒著,便幫屏姐乾點活。
紅兒在泡茶,那白瓷茶壺中水流清澈卻茶香四溢,隻不過她泡茶的地點有些奇怪,她坐在了山道的正中央,原來在忘園裡的那套簡陋的竹桌竹椅都已經被搬了出來。
唐真此時也四仰八叉的坐在一旁,這顯然不是待客,而是守山。
“倒是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啊,怪不得這百獸崖平常藏頭露尾,原來他們才是這個局裡起到最關鍵作用的山頭。”唐真閉著眼嘴裡卻滔滔不絕的自言自語。
“怪不得當初闖忘園能有那麼大體格的鹿豚,原來這麼多年一直依靠它們在尋找和挖掘靈脈,不僅偷偷往水裡扔魚苗,還給玉蟾宮如今四處埋放的小型夜月星輝陣提供了便利條件。”
“搞了半天,最跳的最歡的金童峰隻是負責敲鑼打鼓和保鏢。”
“靈獸崖不是魔道嗎?玉蟾宮為何還與他們合作?”紅兒開口問。
“大概是蟾宮那邊的主事修士壓下來了,畢竟靈獸崖那幫魔修身上的血肉魔功氣息大多來自鯰魚,算是有個借口。不過這也隻是因為天門山過於太平安穩,他們沒有機會。你看今天晚上,絕對有不少人忍不住渾水摸魚,吃人吸血。”唐真冷笑,其實這種修行蓄養靈寵法門的魔修,往往比直接吃人的魔修有耐心的多。
因為他們把人也視為動物,而養殖的本質就是通過等待來提升收益,豬崽肥了才能吃。
故而這幫人雖然也饞,但不喜風卷殘雲隻吃一頓的魔亂,更喜歡緩慢的腐蝕一城一池作為據點,然後運營邪教或者詐騙,將人一代代吃下去,最終一城百姓都變成了癡狂信徒,自願作為點心。
“新派舊派的副峰們在天門四處搶老鼠洞,主峰們則在玉皇頂僵持,還是不太清楚。”唐真摸著下巴。
“那些所謂的十四處呢?裡麵的書生不是滿嘴仁義道德,此時怎麼不下場?”姚安饒走過來,拿起紅兒倒好的茶一口飲儘。
是的,龍場、百秀山、懸空寺等其他洲的隊伍雖然人不多,但卻具有影響大局的能力,畢竟這些門派領隊的天仙可不是天門山的天仙。
唐真卻搖頭,“他們大多是來找我的,今夜情況突發,他們收到消息不會比玉女峰更快,事涉玉蟾宮和一位準聖,沒有本宗的決定,不好直接插手,頂大天就是幫自己這邊的山頭守家而已。”
“也有例外,比如知了和尚,他不與懸空寺同住,甚至沒有公開露麵,有著出手的空間。還有劍山他們,若是上頭可能也不會顧及這些。”唐真暗暗歎氣。
劍山最近脾氣可不太好,想來是很上頭的。
“相對這些,我更好奇,還有一股勢力去哪了?”
“還有?”紅兒一愣。
“嗯,那個天門山中修士最強最多的百劍峰呢?”唐真低頭飲茶,伸手扶了扶有些鬆的抹額。
。。。
唐真抬起頭,卻見方方正正的天井裡無數黑袍修士佇立,腰間皆是佩戴長劍,殺氣凜然,還有十數個青年麵色憤怒的被鐵鏈鎖住跪在天井正中。
“山主!我等隻是來百劍峰學藝!如今天門大亂,即便百劍峰不出手,我等自行離去有何不可?”為首的青年大聲質問。
“閻少明,你父親將你教給我時說的清清楚楚,在拜入我百劍峰的三年中,謹遵師命,不可違背,如果不然,打死勿論。”堂中,一道平穩的聲音響起。
“如今我父親可能就在生死奮戰!我身為人子,莫說師命,就算是天命也要回山助陣!”被叫做閻少明的青年怒目,他身後一眾青年也是附和。
這些都是各峰送來百劍峰學藝的後輩,此時你細細看會發現即便被下了劍,鐵鏈控製,這幫人也是跪了兩坨,一邊是閻少明為首的舊派,一邊是新派。
可見天門分裂已經導致年輕一代也無法相容了。
其實這百劍峰在月色初升時便已經封山,任何想外出的人都被控製住,陣法籠罩之下,山頭一片死寂,比玉屏山還安靜,玉屏山還有胖子磨刀聲呢。
那唐真是如何進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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