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真與南紅枝共同的記憶在這片孤懸海外的花海中來到了終點,這是他們最後約定要一起來的地方,如果生命真的無法回頭,那麼每一次踐行的諾言,都是一次鄭重告彆。
唐真牽著老五走上了小島,海浪逐腳,花瓣壓肩,他莫名有些怯懦,竟然生出回頭看一看唐假的衝動。
可身後並沒有聲音,似乎那個熱衷於解構一切、自我滿足的家夥,也不擅長麵對一片會說想你的花海。
桃樹下是暗紅色的鬆軟土壤,走在其上,便等於踩在了花的前生。
這片群島麵積很大,大多數都長滿了桃樹,少見其他生物,唐真走在其中繞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座勉強高些的山,他一步步走向山頂,最終殺出桃林時,卻看到了一根半人高石柱,切得並不平整,棱角磨損也十分嚴重,但整體還算乾淨,所以一眼便能看到石柱上刻的三個字——“無儘海”。
據說這就是當年那位來此求清淨的前輩留下的,唐真走上前伸手撫摸,石柱光滑,並無積塵,他伸手輕拍腰間,笑道:“我們到了。”
海風徐徐,無人回應。
唐真並不指望能聽到誰的回答,他轉過身邁步打算下山,他要為南紅枝找到最東的島的最東的位置,那裡才是每年花開最早的地方啊!
可轉身走了兩步,唐真又回過頭,他凝視著那石柱,忽然開口喝道:“揭!!”
聲音短促,天地皆鳴,佛宗龍象!
一道清波被忽的攪動,那石柱前浮現出縷縷的水紋,緊接著一聲脆響,幾縷白霧向四周散開,吹的花瓣亂飛。
唐真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安靜的等待著,那迸發出的霧氣緩緩的散去。
石柱前一個人正盤腿而坐,她並非是剛剛出現,而是一直在這裡,看著唐真走來,看著唐真打算離開,不發一聲響,不動一絲形。
隻看背影,青絲披散,一身黑裙用簡易的金絲勾著幾朵石蓮的形狀,素而不平,豔而不妖。
她就那麼坐在那裡,好像一尊石雕,完全不管周遭發生了什麼。
“木方生。”唐真的聲音很緩慢。
女子終於微微側頭,隻露給唐真一個小小的側顏,鼻尖劃出彎刀落到眉眼,眉眼生出秋水漫下臉頰,臉頰紅若桃花映著脖頸,脖頸似銀河落墜,砸入觀者心田。
“小屁孩,你以前不都叫我木阿姐的嗎?”
“我說過,若是再讓我遇到你,我會殺了你。”唐真的聲音有些刻意的冷硬。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已經躲到了離九洲最遠的地方,是你自己偏偏要找來,還不肯裝作看不見。”女子拄著地,站起身,這一站才猛地發現這個女子個子格外高挑,她站在那背對著唐真,拍打著身上的花瓣。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唐真繼續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名叫木方生的女子終於回過身來正對唐真。
她看起來和唐真差不多年齡,擁有一張美麗卻沒什麼特點的臉,發絲披散,隻襯托出一股怪誕的神秘感。
“你找到你爸了嗎?”唐真的問題好多。
“沒有。”女子搖頭。
“你找到那個村子了嗎?”
“也沒有。”女子依舊搖頭。
唐真沉默了。
女子上下打量著唐真,忽然開口道:“看起來,你這些年過得並不好,發生了什麼?”
“不好,但已經過去了。”唐真眉目垂下,認真的作答。
“那就好。”女子點頭,然後問道:“你修行出了問題?”
“嗯。”唐真視線看向遠處。
“跟魔功有關?”
“嗯。”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