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杜有為,見過長公主。”嚴肅的書生站在屋外的院子中央,對著緊閉的房門恭敬地行儒生禮。
草黃色的長袍樣式古樸,肩頭衣角常磨損處可見細密的線頭,腰帶還算新,上麵掛著一個小書袋,男子年齡已經二十五六,眉目端正,發髻平厚,站在院子中就像是一棵土黃色的帆旗。
朱紅色的房門無聲打開,女子的聲音隨之而來,“何事?”
“在下受帝後娘娘之邀,今日充作長公主之‘家臣’。”杜有為抬頭,午後的陽光映的院子過於明亮,襯的房間裡烏黑一片,看不清人影。
他便再次低下頭,並無意窺探這位長公主的行思,天下皆知鳳凰傲,他並不想自尋黴頭,來到此處不過是應承了帝後娘娘罷了,一會兒被拒絕後,端莊告辭就是。
院子裡安靜了一會兒,女聲再次響起。
“可。”
杜有為一愣,抬起頭來,紅色華麗的宮裙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豔麗的紅光暈染了太陽照不到的陰影處,女子明豔的眉眼威嚴而淡漠。
杜有為安靜的拱手側身讓開道路。
薑羽邁步而出,紅裙在日光下緩慢的起伏,甚至飄灑出明亮的光點,猶如神鳥抖動羽毛。
阿森出現在院子外,她無聲的行禮,然後走在前方領路,身後一男一女毫無交談,安靜的跟隨,他們不熟。
左右繞了繞,最終在暢音閣外的一處小涼亭歇了腳,阿森低聲道:“長公主,家宴開始還需要等一會,此時正是戲班和宮人準備的時候,我進去看看,二位在此稍歇就好。”
薑羽落座,杜有為想了想還是選擇漠然的站在了涼亭外。
阿森轉身離開,禦花園由皇宮術法維持,四季花開,日夜繁盛,即便是一座無比普通的小涼亭也做到了四麵有景,交錯的小路曲徑通幽,枝葉影斜,成趣盎然。
杜有為對於皇宮算不得熟悉,但也無心打量此處美景,他正思索著為何長公主會同意自己跟隨,卻隱隱似乎聽見了琴音。
是暢音閣的排練?他往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方向似乎不太對,可來不及反應,身後卻傳來了清晰無比的腳步聲。
正有人從某一條小路中走來。
腳步聲有些快,明明節奏沒有變過,卻感覺越來越急迫,帶著巨大的壓迫感,甚至像是在衝鋒。
容不得人細想,那人已經紮進了他的眼中。
一個少年背著一柄一人長的斬馬刀出現在一條小路上,他身著皇宮的錦袍,卻隨意將衣袖挽起,將衣擺踢得亂飛,那本該嚴絲合縫的領口半敞著,好在頭發束的嚴實,才沒有被他衝鋒似的勢頭散開。
眉眼時刻皺著,嘴唇無比輕薄,一動一笑間五官並不單獨受到控製,整張臉都是一體的,鼻子呼吸時嘴便會微微抿起,這是一個生命力爆棚,卻又麵相過於跋扈的少年郎。
他過於鮮明的風格甚至掩蓋了跟在他身後,體格比他大了兩圈的男子。
那是個有些胖有些高的男人,眉目中庸卻格外柔和,橢圓形的臉像是佛像的雕塑,那雙眼睛一眯起來便能讓人感受到慈愛。
兩個人違和的出現在小道上,奔著涼亭走來。
“慢些,慢些!”胖子不斷的對著那個少年叫著,但少年充耳不聞,他隻看著涼亭中坐著的薑羽,越走越快。
“止步!”杜有為不得不開口喝道,再如何他如今也充當著長公主的家臣,沒法不管。
他說話對少年來說與那個胖子並無什麼區彆,少年腳步帶風,周遭的氣流衝的杜有為的衣袍飛舞起來。
“慢些!不要衝動!”那個胖子高聲叫著,但已經晚了,少年伸手就要握向自己背後的斬馬刀,可杜有為更快,他從書袋中摸出了一張白紙,紙上寫著“載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