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樓又沿著長廊走了好遠,三人終於來到了舒顏閣核心處,這裡的人更加多了,像是一場盛大的酒會,年輕的男男女女將最中心的舞台圍的嚴嚴實實,左樂帶著二人擠到二樓欄杆前,往下看了看,伸手一指,小聲道。
“那!那個!穿著白粉色儒袍的,就是如今皇都中數一數二的儒生代表人物。”
尉天齊看去,真是顯眼,粉白儒袍的翩翩公子,在人群之中依然格外明顯,更何況此人正站在舞台最中間。
“他姓荀,本名荀阿鵠,在皇都中很有名的。”左樂說到此處撇了撇嘴,好像有些不屑道:“是個清水書院的書生,卻總是淪落煙柳之地,所以外號叫‘荀歡’。”
尉天齊笑了,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左樂會對這家夥不感冒了,同類相斥,尤其是對方和你齊名,卻又比你強一些的時候。
鐘鸞,是左相二子,為人孟浪,所以人稱‘左樂’。
荀阿鵠,乃清水書院學子,行事灑脫,所以人稱‘荀歡’。
而二人合起來,就是皇都人口中的‘尋歡作樂’了。
荀歡此時正在下麵演講,說的內容與昨夜那些儒生喊得口號差一不二,他講的激昂,離他近些的儒生們連連點頭,高潮之處便大力鼓掌,而坐的遠些的則相對放鬆一些,但鼓掌時也是立刻跟上。
“這裡就是儒生聚集的主要場所。”左樂繼續小聲講解,“昨天最早的儒生抱團就是在此,我聽說也是荀歡最開始搞的,如今搞大了,他也愈發得意起來了!”
尉天齊笑了笑,沒有對左樂那不知從何而起的攀比心做出點評,這位左相二公子顯然找錯了對手,同為‘尋歡作樂’但二者一看就相差甚遠。
那荀歡分明是一位儒師,隻是根基略薄,道理不夠紮實罷了。
這一點上就勝過左樂無數,更不要說昨夜那場風波,可不是一個儒生幾句話就能挑起的,他是代表清水書院來推動此事的,這個荀歡顯然是書院放在外麵的風向旗,看似做事不著調,實則承擔著明麵上第一手信息的傳遞。
其重要性說不定還真是尉天齊要找的人,左樂當真是立功了。
“他什麼時候結束?”尉天齊問道。
“快了,司長不用著急,一會兒我帶你直接走進他們核心圈子裡!”左樂笑道。
“可以嗎?”尉天齊挑眉,這群年輕人如今可是在挑釁皇宮,對抗軍隊,內部竟然如此鬆散?
“沒問題的!昨天他就派人邀請我來的,不過我父親給我禁足了,不讓我跟著瞎湊熱鬨,更何況您可是尉公子啊!誰能拒絕?”左樂拍著胸脯,說的很驕傲,絲毫沒有自己差點被人利用的危機感。
尉天齊點頭,再次向下看去,荀歡的演講已經結束了,他拱了拱手,讓開位置,又有新的儒生上前,頂著青紫的眼圈高呼起“除佞臣”來。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一道粉袍身影大步走過二樓廊道直奔此處而來。
“鐘兄!”荀歡遠遠的就雙臂展開,開口叫道。
“阿鵠!”左樂也是大笑一聲迎麵與他抱住,渾然沒有剛才厭惡的嘴臉。
“鐘兄來晚了啊!昨夜若能有鐘兄相助,我等也不用如此辛苦啊!”荀歡拍打著左樂的肩膀。
“唉!我家老爺子不通情理啊!不過今日定然要和阿鵠你不醉不歸!”左樂也是搖頭歎氣,然後側身道:“來,你看看我帶誰來了!”
荀歡抬眼,隨即忽然大笑道:“這不是尉公子嗎!想不到我等這些小事竟然能引來尉公子,果然天下豪傑都是心向正道啊!快!快請!”
尉天齊笑著拱手,看似隨意的把吳慢慢完全擋住,讓其看起來隻像是一位跟隨的人員。
幾人一邊談一邊走,很快進入了一個寬敞的房間,一眼掃過去都是有頭有臉的儒家子弟,甚至如左樂這等高官子女也有好幾位,尉天齊忍不住暗歎一口氣。
隻說這一屋子年輕人能撬動的資源怕是已經足夠掀翻一位朝廷大員了,偏偏思想不成熟者甚多,如稚童持利刃,有傷人力,無是非心啊!
尉天齊和左樂自然坐在靠近首位的位置,眾人又是一番恭維與客套,大家落座後,酒席開始,話題還是懸在空中,彼此大聲鼓勵,每說三兩句就要喊一次口號。
尉天齊大多數時候沉默不語,隻是默默的觀察,這麼多人裡他要找到真正主事的那些家夥,昨夜的盛況,一個荀歡顯然是不夠的。
很快他就把注意力落到了坐在荀歡身旁頭綁繃帶的年輕男子,不是因為此人城府極深,是那個隱藏在暗中的黑手,而是此人他見過,正是那位用頭撞了柱子的來自書院的年輕官員。
他似乎才是這宴會的主角,就連荀歡也數次摟著他的肩膀,大聲與彆人誇讚他的英勇事跡。
年輕官員喝了酒,又被代表皇都儒門的年輕人們如此誇讚,難免紅光滿麵,隻看著就知道已經上了頭。
他大聲叫著,“我等儒家學子,就當為儒門肝腦塗地!不然如何算是讀了聖賢書??對不對!對不對!?”
荀歡連連點頭,大笑道:“當然對!”
那年輕人把一杯酒一飲而儘,猛地摔杯站起,拍著自己胸脯高聲道:“我願做今夜的排頭兵!不除佞臣!不為儒門正名!我——!”
“我——施北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