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次向下,這次走了更久,久到尉天齊似乎已經無法確定自己下到了哪裡來,黑暗已經徹底淹沒一切,抬頭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而姚安饒就在無聲中再次出現,這一次林姑娘停在了永和樓二樓的一個餐桌旁。
尉天齊看去,發現這個姚安饒與前兩個不同,她坐在那裡無聲無息,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擁有實體。
“班主?”尉天齊開口叫。
姚安饒抬起頭,依然是那張美麗的臉,隻是眉峰微微下垂,嘴角也有些緩,她看了看尉天齊,然後輕輕搖頭。
似乎在說自己不是,或者在說你做的不對。
尉天齊沒有過多糾纏,時間一直在流逝,這顯然不是真的姚安饒,至於是哪個情緒,此時其實並不重要。
“繼續!”他對著林姑娘道。
二人轉身離開,可偏偏此時,坐著的姚安饒開口了,她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意味深長。
“雲兒那個小妮子還小,所以你不要對她太好。魔修的一生是沒有那麼多幸福,如果她在年幼時得到了太多,那剩下的餘生不知要有多麼黑暗,她軟肋又多,會活不下去的。”
這像是對尉天齊的忠告,或者說更像是姚安饒的囑托。
但隻有即將離開的人,才需要留下囑托!
尉天齊沒有回應,他走的更快了。
依然是沉入深淵。
而不期的相遇發生的無比突然。
這一次不是林姑娘停下,而是一個人在向上的途中和他們相逢,白裙如風般忽然闖進了光亮裡,隨即又如風般果斷的消失在了向上的黑暗中。
這個姚安饒隻冷漠的掃了一眼尉天齊,沒有說一句話,與其說雙方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不如說是不相往來的仇人在狹路相逢。
忽視這無聲而短暫的交彙,尉天齊眉毛擰緊繼續道:“繼續!”
。。。
“你看,他以為找完了七情就能找到你,但他不知道那七情其實可以反複出現,所以他不僅天黑前找不到你,而且永遠也找不到。”幺兒站在窗邊向裡窺視。
姚安饒無聲的站在她身後或者說是被吊在身後,因為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黑色的影子中,隻有臉和小半個上身露在外麵。
原來二人一直都在永和樓的“外麵”,也就是那個敞開著的窗戶那裡,窺視著無儘樓梯中不斷向下的兩人。
狐魔尊可從沒說過,姚安饒一定就在樓裡。
“無需覺得悲傷,都說天命老人擅長算命,其實我也擅長,所以早就替你算好了一卦,想知道嗎?”幺兒回過頭,踮起腳摸了摸姚安饒的臉。
“你的命相是‘井上桑’,生而詭誕,有水厚養,無土薄生,一生長得艱難,偏又絕處逢生,是不好死,但也不好活的可憐人,注定長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狀。”幺兒滿是笑意的宣判道。
先不說真假,但這話顯然已經完美總結了姚安饒的前半生,井上桑,井內有水,當任意細潤,故而有水厚養。
她之修行,所遇者皆是能人,幾次得道或者差點得道,如果不論好壞,皆是彆人求之不得的大機緣,但這水偏又積在井底,觸之可及,卻每每緊要關頭都無福消受。
井上桑,紮根井壁,何來土壤?根須再努力也不過是得到一些岩石夾縫中的灰塵罷了,故而無土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