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踩過泥水,車輪咯噔咯噔,黑色的馬車似乎正在緩慢的融入皇都的夜色。
“大人,那個戲班是年前從南方進入皇都的,一共有二十八人,其中班主姚安饒本是南洲一城主家的千金,後遇魔亂,學的血海魔功,在南洲大亂前進入中洲,被天命閣評上百晦榜,稱號‘血伶人’,根據消息她與求法真君和南洲獨夫的關係匪淺。之前的副班主似乎也是一位血海魔功的修習者,進入皇都後消失不見,疑似混入了皇都地下,那邊書院的勢力較多,我們隻有幾個懷疑的目標,不好確定。”有人無聲的走到馬車旁低語。
“那些孩子呢?”聞人哭的聲音平靜的讓人恐懼。
“無法確定,被人下了手段,但在這個戲班剛剛進皇都時,附近幾個街巷連續三兩周發生過失蹤案件,都是一些街頭痞子或者賭場的打手,所以報官者甚少,目前來看應該也是修習血海魔功的魔修。不過在尉公子進入戲班後,此類情況便消失了。”
聞人哭安靜了一會,然後緩緩道:“割肉飼虎?還是。。。”
隨後,他忽然眼前一亮,揮手道:“去!想辦法查一查不夜樓,用儘手段也要給我看看是否有大宗的交易裡包含新鮮的人血、獸血等材料。”
“是!”下屬無聲的退走。
馬車裡的聞人哭表情安然,渾然沒有剛才麵對程百尺的那份恐懼與無措,他是一位天仙境的修士,而且一輩子都在最恐怖的地方做著最恐怖的事情,他怕的東西本就不多,而且即便怕也不會到那種丟人的地步。
他是演給彆人看的,當然不是給程百尺演的,因為程百尺根本就不會看他,他是演給尉天齊的。
永和樓的後巷,那麼大動靜,這位三教凡夫必然在旁關注,他不想對方看出自己的虛實,更不想讓對方高看自己的修為。
他希望讓尉天齊看到一個弱小的醜陋的人,讓尉天齊以為他是一個乘風才能高飛的紙鳶。
隻要隨意的伸手戳一個窟窿,就會搖搖擺擺的落下來。
聞人哭閉上眼,用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膝蓋,然後無聲的張開嘴,似乎在唱戲,隻是並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但隻看口型,大概能看出他唱的是,“自古英雄抹紅麵,有道是小人無臉才生還!”
。。。
巨大的貝殼被磨平了紋路,然後綁在掏空的木樁上,再灑滿珍珠粉,然後以木錘敲擊,便會發出嗡嗡的古怪聲響,白色的粉末隨著木錘上下翻飛,它們會將日光折射一些,營造出一種有淡淡顏色的塵霧。
這是海島居民們在盛大的祭典時才會使用的樂器,是最高的規格。
“他們是在歡迎你?”唐真躺在木船上,看著日光下沙灘上那夢幻的一幕,麵色有些古怪。
好歹也是佛教分支的密宗,是傳說中三大神秘勢力之一,你們要不要用點正經術法?哪怕是明光咒呢!珍珠粉算是什麼?
“不,我宗並不要求這些島民對我等僧侶有什麼特殊待遇,他們隻是在舉行每年都有的名叫‘神歸’的盛大節日而已。”大菩薩拖著繩子將唐真和木船緩緩拉到了沙灘上。
“神歸?遺族祭奠‘無救神’的節日?”唐真想了想,似乎以前聽過,好像天下遺族都會過這個節,隻是九洲的大多數人們並不如何在意而已。
“嗯,最早是遺族祖先們嘗試將‘無救’救回九洲的儀式,不過這麼多年延生下來,早已經喪失了最開始的目的,變成了歡慶春天的節日。”大菩薩扶著唐真爬到老五身上。
唐真的傷勢好了許多,這些日子他隨著大菩薩沿著北群島走走停停,省了不少力氣,加上沒有唐假在身側,整個人精神頭都好了許多。
“你們這主島蠻大的,竟然一直沒被佛宗或者其他人找到?”唐真看著眼前巨大的島嶼和大群聚集唱著古怪聲樂的島民,開口感慨。
根據大菩薩的說法,這個島叫‘主島’,乃是北群島中數一數二的大島,也是密宗總部的所在地,但如此巨大的島嶼,為何一直沒有出現在九洲的地圖上?甚至也沒人說過密宗有總部這件事呢?
“佛宗二聖應該是知道的,但並無什麼說法,我等蜷縮於此,難道同門還要趕儘殺絕?”大菩薩聲音淡淡的解釋,這個老和尚就這點最好,基本不說聽不懂的話,簡直是佛宗裡難得一見的爽快人。
“至於其他勢力為什麼不知曉,密宗再如何落魄,也總還是有些手段的。”
唐真點了點頭,並不繼續追究,他來到此處是因為之前大菩薩說‘密宗裡有人要和他做筆交易’,他本人雖然興趣不大,但大菩薩這些天拖著他走了這麼遠,即便他臉皮再厚也得過來看看再說不是?
大菩薩牽著老五,唐真坐在其上,一路上這些強壯的遺族島民紛紛對大菩薩合十行禮,大菩薩也是一一還禮,不知道還以為他們走在婆娑洲的大道上呢。
唐真有些感慨,甚至有些恐懼,他從沒想過隻參拜‘無救神’的遺族,有一天會被一個宗教或者神學影響到這種地步,這與如今九洲公認的遺族無法接受三教教化的理念相悖,但或許能給遺族人的生存環境帶來一定轉機?
他不知道,但對於這些‘無救’的子民來說,變化總是比不變好的。
“我們到了。”大菩薩忽然開口。
唐真抬起頭,發現穿過一片灌木,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用巨大的簡易方形石塊堆砌而成的‘神廟’,看層數足有三十幾層,每一塊石料都有一人多高,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三角形的大山。
像是。。一座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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