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剛深,史凡仁悄悄地走出了家門,皇都的月今夜依然高懸,可懸的太高,便顯得很小。
他一直認為皇都哪裡都好,就是太缺乏自然了,比不上南洲有最美麗的月、也比不上西洲有最自由的雲、甚至比不了北洲那些瀟灑的黃沙。
這裡隻屬於人,你看不到月亮的紋路也見不到山巒的起伏,你隻能看到人,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於是多了無數的衝突,生出無數的痛苦。
“二郎!你又要出去啊!小心些,小心些啊!彆與人打架!”旁邊已經熄燈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了蒼老的聲音。
那個叫他史二郎的,就是他年過半百的老母親。
史二郎低聲回道:“娘!說了多少次,你早點休息,彆管我的這些事,你又不懂這些,你休息好比啥都重要!”
“娘不是擔心嗎。。。”老人的聲音變得很小,似乎有些怕他生氣。
史二郎心裡軟了軟,歎了口氣道:“沒事!我就去出去看看!張家大哥還有書院的教習,大家都在的,你早點睡吧!”
說完便推開了院門,走上了街道。
史二郎的父親死得早,是母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那時母親可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嚴母,不論是對彆人還是對史二郎都極其凶橫,誰也不敢招惹她。
史二郎現在還記得小時候他在私塾辱罵夫子,夫子在放學的時候告訴了母親,那個不到五尺的婦人當場什麼也沒有說,甚至回家的路上也隻是一個人硬邦邦的走在前麵,史二郎以為這事過了,結果到了家,母親把門鎖上,然後直接拿起了灶台邊的火棍對著他就是一頓的打,他是跑也跑不掉,躲也躲不開。
一直打到旁邊的鄰居踹開了門,把他從裡麵直接抱走,史二郎的母親還提著火鉤子追了小半個胡同,才被人群攔住。
自那之後,胡同裡的人都說,史二郎未來一定會有出息。
果不其然,史二郎稍微大了一些就考上了皇都了不起的一家書院,雖然比不上清水,但在整個坊裡也屬於學業有成的少年天才,連坊主都來到家裡祝賀,那是母親最開心的一天,可那天晚上,他聽到母親的屋裡哭聲響了一整晚。
也是在那之後,母親不再打他了,甚至很少說他,大多數事情都會順著他,大概是因為他學的越多,懂得越多,而母親依然是那個隻知道孩子好好學習才能有出息的母親。
很快,他逐漸開始教育母親,講皇都裡的局勢、學院的生活、分析為什麼米價上漲。
家庭的頂梁柱發生了更替,他開始支撐這個家庭,而母親。。。老了。
會有些糊塗,會有很多不懂,有些問題他解答了很多次,但下一次母親依然做不好,他會有些沒耐心,就像剛才,他知道母親會擔心,所以等那屋裡熄燈了然後再悄悄出門。
可每一次母親都會發現,即便他說了很多遍,這是為儒學大義、是為了大夏,可母親依然隻會說‘自己擔心’。
“唉!痛之吾母!多言儘仍問加衣否?大義生隻管子女安!是犬子可待早春開,可蒼生如何過冬寒?”
史二郎踏上了月色鋪滿的街道,當年他就是被鄰居家的大人抱著從這裡跑過,那時候的母親紅著眼睛舉著火鉤一路追逐。
如今他孤身一人穿過安靜的街巷,母親則留在家裡,再也無法追上。
。。。
史家母今夜又沒有睡,她已經連續三個晚上無法安睡了,她也不知道時間怎麼過去的,隻是安靜的聽著外麵的動靜,如果稍微大一點,她就要從床上坐起,靠近窗戶仔細的聽。
她怕錯過二郎的聲音,萬一二郎被軍士們抓住了,自己要是能聽到,還能跑出去幫幫忙,起碼把二郎搶回來,再怎樣那些軍士也不會打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太太吧!
她總是這麼想,一想就想到了天亮。
窗外已經變成了灰白,她並不困,而是變得精神,果然街巷的儘頭響起了腳步聲,她一下就聽出了那是二郎的腳步,於是小心的掀開了一點窗戶,悄悄地看,院門打開,二郎躡手躡腳的邁進院子,衣衫有些亂,但沒有傷勢。
她長舒了一口氣,看著二郎小心的走回房裡,這才覺得心落回了肚子裡。
她其實不懂皇都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什麼人皇璽、聞人哭、佞臣等等,她聽不大懂,隻知道街上很亂,禦林軍和儒生正在打架。
二郎是好人陣營的,而禦林軍是壞人陣營的,書院應該是好人陣營的,人皇陛下可能是被壞人蒙蔽的。
但這些事情二郎說的再多,她也不在意,她隻希望二郎能保護好自己,實在不行,她可以替二郎上街。
不過她不知道自己要去街上做什麼,她其實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沒什麼想抗議的,二郎成人了,在書院裡依然很了不起,有很多了不起的同學,院長已經說了,畢業後二郎可以留在書院繼續當教習,坊長也說可以給二郎寫推薦信,讓他當兩年小吏,然後去當地方官。
史夫人真的沒什麼不滿意的,在皇都內亂前。
可當儒生和禦林軍開始爭執,她的生活便頃刻間變得不安起來,每天晚上夜不能寐,每天白天憂心忡忡。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一切能不要發生,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早就已經說不過二郎了。
“啊!哀之吾兒!待半百求讓子成才,子成才又恐命早衰,是老母懦害怕吃苦?是稚子勇不懼母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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