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眠小聲地倒吸了一口氣,就算現在再不應該發出聲音,但是她驚訝到如此地步,還是沒忍住。
鳳桐拚儘力氣交付給我的是什麼?
低頭仔細凝視,安靜躺在我手上的,是幾片翠綠的,竹葉顏色的葉子,形狀細長,像是芒草。
葉子的綠泛著光,似乎帶有靈氣。
我用眼神示意蘇錦眠,詢問這是什麼物件,同時心中有了幾分猜想。
蘇錦眠剛欲張口回答,便見從鳳桐的眉心處飄然飛起一個白色光團。
與此同時,鳳桐悠悠歎出一口氣,整個人隨之鬆懈下去。
蘇錦眠愣怔著輕聲呼喚,“父王?”
沒有任何回應,鳳桐的眼睛長久地合上,再也沒有任何生的表現。
光團向上,光芒卻越來越黯淡,像是電壓不穩的老燈泡。
原來上神離去的樣子是這樣……
蘇錦眠的聲音顫抖著,已經帶上了哭腔,“阿騁,阿騁,父王……”
玊騁大跨步而來,伏在床邊,他直著眼睛看著已經離去的鳳桐,紅了眼眶。
他的手像試探又像膽怯,顫抖著伸出去,懸在鳳桐耷拉在身邊的大手上方,最終像是對著鳳桐作出保證一般,下定決心地放下去,
“父王,我會謹記你的教導和囑托,守好北寧,照顧好母後和小微,好好對待阿眠。”
我看到他深深地將頭低下去,如同一個虔誠的教徒,將額頭輕抵在鳳桐的手上,晶瑩的淚珠滑落,他成了一個無助的孩童。
“父王,您安心地去吧……”
隨著玊騁的這句,光芒漸漸消散,散作了萬千星點,落到了我們三人的頭肩,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最後一次用他的大掌拍打我們的頭頂和肩膀。
我手握著幾根翠綠芒草,心中悵然若失。
雖然不如玊騁和蘇錦眠對鳳桐的感情至深,但是最後的一麵,他像是提著一口氣,隻為見我最後一麵,將珍貴的寧心草放到了我的手中。
是的,如果我猜的沒錯,這種翠綠色的、帶著微弱光芒的芒草應該就是生長在北寧山的靈草,寧心草。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豐煌宮的甬道之中,感覺應該是有一滴眼淚要流的,但是不知為何,這滴眼淚懸在心中,始終沒有滴落。
身邊來來往往擦肩而過很多人,每個人都張皇失措似的,向著甬道儘頭的寢殿奔走。
這些都是在豐煌宮侍奉的宮人,王上鳳桐離世的訊息一經傳開,北寧上下舉國哀傷,他們自然要忙一段時間了。
我格格不入地擠在人群之中,有人匆匆行走,撞到了我的肩膀。
那人似乎是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耳中起了“嗡嗡”耳鳴之聲,我隻顧著向前走。
跌跌撞撞地走,麵無表情地走,如同木偶傀儡般地走。
我這種掩飾不了表情和情感的人,不適合再作為丫鬟“青青”待在豐煌宮中,出現在鳳桐的告彆典禮上。
我隻能離開,像一個小偷。
迎麵似乎來了一大群人,是一群人簇擁著中間的一個人。
我低垂著眼,向旁邊撤去,後背貼上堅硬冰冷的甬道牆壁,我的思緒回來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