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藥童說完,繞過藥櫃,他轉身走進了藥櫃旁邊的一扇屏風之後。
我的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這才注意到店中還有一個畫著梅蘭竹菊四幅畫的屏風。
我輕輕一晃腦袋,突然在恍惚之間覺得這個場景,乃至這家店和這個老氣橫秋的小藥童都有些熟悉。
甩掉腦中這些不靠譜的念頭,我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暗自計算著時辰,所剩不多了。
正在暗暗著急之時,小藥童從屏風之後走出,伸出手向我遞來一個小瓷瓶。
我從他手中接過瓶子,攥在手心,“多少錢?”
小藥童麵無表情地衝我搖了搖頭,“不要錢。”
我疑惑地一挑眉——
雖然常說“醫者父母心”,但是畢竟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而且我也並沒有任何沒錢付藥費的表現呀。
小藥童一眨眼睛,“是的,師父說與您有緣,您又是做善事,所以不收藥錢。”
我聽了他的話更是疑惑,“可是我並未見過你的師父啊,他如何知與我有緣,又如何知我是為了做善事買藥呢?”
小藥童麵對我一串疑問,麵上的表情八風不動,依舊是不同於他年齡的老成和穩重,
“這些話我隻是轉達。”
我還有一肚子話想問,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我麵見小藥童的師父一五一十地問。
我衝著小藥童微微一笑,又一點頭,“謝謝您,有時間我定來當麵拜謝。”
小藥童並未多說什麼,隻是看著我,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我說完便轉身離開,提著兩袋桂花甜餅,一路小跑著往回趕,終於是沒耽誤了時辰。
幾乎就在我到達小巷的同一時間,蔡媽媽扭著小細腰,滿麵春風地也到了。
看到我的一瞬間,她收起麵上笑容,板著臉低睨我,從鼻子裡冷哼一聲,
“不過是讓你到城西跑個腿兒,怎麼喘成這樣?”
眼珠一轉,她低了低頭正眼盯住我,打量了幾秒鐘,她眯起眼睛,
“你……除了買甜餅,還乾什麼了?”
我將攥著小瓷瓶的手藏在袖子之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冷汗順著脊背向下流動。
膽怯懦弱地搖了搖頭,我裝作不敢直視她的可憐樣子,低眉順眼地將目光落在她的下巴頸窩處,
“沒有,蔡媽媽,甜餅店排隊,多廢了點時間。”
蔡媽媽沒搭腔,而是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末了收回狐疑的目光,向後縮回身子點點頭,
“快擦擦汗吧,一會讓府裡的人看著不好。”
我立刻點點頭,“是”,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鬢角細密的汗珠。
蔡媽媽打消了懷疑,又一扭一扭地得意起來,嘴角壓抑不住地再次上揚。
她美成了一朵陽光燦爛的細黃花。
回到王府,波瀾不驚,我依舊是誰都能指使乾活的阿陶。
太陽落山,我坐在大鍋以後,捧著一個褐色的瓷碗,碗裡是一些微熱的剩菜和一塊有些乾硬的粗糧麵饅頭。
這就是我的晚餐,一貫如此,所以我也並未覺得簡陋。
偷偷掰下半塊還算柔軟的饅頭,我把瓷碗用清水洗淨,放回到一貫放置的位置。
天色陰沉之後,我們也就得了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