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穀密林深處,一潭清澈碧綠的潭水仿若一麵巨大的鏡子,平滑如砥。自山頂俯瞰而下,恰似一塊溫潤流光的翡翠,散發著幽然的光澤。
一陣清風吹過,水麵蕩起層層漣漪,就如林芸額頭上的皺紋,久久難以平複。
林芸站在山頂上,望著穀中的水潭,從晨曦微露的破曉時分,直至豔陽高照,她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紋絲未動。
這是她痊愈後的第八天。從第一天開始,她每天都會站在水潭邊望著自己的倒影發呆許久。
每一天她的身體都會有新的變化,這種變化不是她喜歡的。因為每一次變化,她都越像一隻怪物。今天,她已沒有勇氣再去查看自己的模樣,甚至沒有勇氣去觸摸自己的臉。
可是除了臉之外,她的身體全部都在變化。手指甲變成了利爪,四肢不斷變得粗壯,軀體皮膚慢慢在硬化,而且長出了絨毛。
她從第四天開始就不再哭鬨,試著去接受這一切。可是誰又能真正甘心變成一隻怪物?尤其是林芸這樣漂亮,又有大好前途的女大學生。她心中又豈能甘心?
在她被蟒蛇卷走之後,她以為自己肯定死定了,所以就把一切都交給了命運。
卻沒有想到,蟒蛇把她帶到了一個山洞中。
這個山洞是人工開鑿出來的,在窮山惡水間,非常隱蔽。
山洞不大,更像是陝北的窯洞。
林芸沒有到窯洞時就已經昏迷,等到她再次蘇醒,看到了四張熟悉的麵孔。
站在她麵前的,正是關東和另外三個被朱軒開槍射殺的人。
林芸嚇了一跳,雖然她沒有看到眼前這四個人被槍殺的過程,但是薑楓明確告訴過她,說這四個人已經死了。
現在死人變成了活人,是薑楓說謊,還是他們變成了複活人?
關東瞧見林芸蘇醒,臉上毫無波瀾,語氣冷淡地開口說道:“不要亂動。想吃東西就告訴我們,想喝水管夠。”
林芸驚恐地說道:“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你是複活人?”
關東平靜地說道:“我不知道什麼複活人,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林芸心想:“難道他們的記憶沒有恢複?不知道自己是複活人?那麼晚上怎麼辦?複活人晚上是會吃人的。最好讓他們趕快離開。”
她說道:“我餓了,我要吃東西。我的傷需要藥。你們快去給我找吃的和藥。”
這四個人沒有動,驀地轉身望向洞口。
洞口的地上盤著一條蟒蛇,正是把林芸拖回來的那條蟒蛇。在蟒蛇旁邊,還躺著巨鼠。
林芸抬頭看到了蟒蛇,也看到了巨鼠。
她明白了,蟒蛇不是要吃她,而是救她。
“蛇大哥,那老鼠是我朋友,它怎麼樣了?”
蟒蛇昂著頭,看了一眼巨鼠,又看了一眼關東。
關東像是接收到什麼指令一般,對林芸說道:“老鼠死了。現在你需要好好養傷。”
“我餓,我要吃飯,我要喝水!我快要疼死了,我會不會死?”林芸的情緒很不穩定,頓了一下又嚷嚷道:“我肯定會死。我的肩膀好疼,我頭好暈,我在發燒,沒有藥我肯定要死!”
關東四人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臉上毫無表情,仿佛是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
蟒蛇又看了他們四人一眼,那眼神似有深意,仿佛在無聲地傳達著什麼信號。緊接著,四人像是突然被喚醒一般,機械地邁步,從洞裡走了出去。
林芸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高聲喊道:“我餓!你們是不是給我找吃的去了?彆忘了水!我渴死了!”
蟒蛇遊走到了她麵前,盯著她看了半分鐘,然後轉身遊走到巨鼠身邊,把巨鼠卷起來,又帶出了窯洞。
此時的窯洞裡,隻剩下林芸孤零零的一個人。她緩緩地抬起手,輕輕觸摸自己的臉,隻感覺臉頰又消瘦了許多,鼻梁也塌陷了下去。
她的手已開始顫抖,不敢再繼續摸下去,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哭了一陣後,她又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嚷嚷道:“我死了算了!都變成這副怪物模樣了,還活著乾什麼?我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我就不該來的啊!”
在她的哭鬨聲中,有一個人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鋁製水壺,來到林芸麵前,把水壺遞給了她。
林芸接過水壺,大口大口灌了半壺水,然後對這人說道:“小洋哥,你是不是複活人啊?”
小洋沒有回應,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無神,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林芸見狀,又追問道:“喂,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們到底死了沒有?”
小洋依舊毫無反應。就在這時,關東也回來了。
關東手裡拿著一塊冒著熱氣的肉塊。他默默地把肉塊遞給了林芸,然後也像機器人一般站在旁邊。
林芸接過肉吃了幾口,發現這肉的味道很怪,疑惑道:“這是什麼肉?好像沒有煮熟啊?”
然而,沒有人回答她。
她這時才發覺麵前這兩個人和以前大為不同。難道是變成複活人之後性格變了?但是想到董大刀,覺得不是這個原因。畢竟董大刀也是複活人,除了外表變化外,性格毫無變化。
“喂!關東。你這從哪弄來的肉?”她說著話,在關東腿上拍打了一下。
關東低頭盯著她,目光很空洞,“吃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