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出生在小漁村北邊的縣城,據她所說,小漁村以前是一片廣袤的蘆葦和水草海岸。
在她年幼之時,縣城裡駐紮著一支軍閥隊伍,而這支軍閥的前身是一幫橫行無忌的強匪。
那軍閥頭子野心勃勃,妄圖稱霸一方,於是在周邊地縣四處抓來諸多壯丁,以擴充自己的勢力。他們還在縣城外大興土木,修建起了自己的軍營和碼頭,而這新軍營的選址,恰恰就在小漁村。
後來軍閥被剿滅,這裡被修建成以海產品為主要經濟收入的小漁村。村裡的村民也都來自周邊各地,大家彙聚於此,開始了新的生活。
在楊婆出嫁來到小漁村的那一年,有一天深夜,海天交接之處突然爆發出耀眼的藍光。那藍光如同一道璀璨的光幕,將整個海麵映照得如夢如幻,放眼望去,仿佛整個海麵都被一層藍紗所籠罩。
這奇異的藍光持續了一兩分鐘,緊接著,平靜的海麵瞬間如煮沸的開水般翻湧起來。一個高達十幾米的巨浪,如同一頭憤怒的巨獸,從遙遠的天際咆哮著撲來。那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嚇得村民們驚慌失措,紛紛奪命逃竄。
一些體弱年邁以及跑得稍慢的村民,連同著整座村子,都被洶湧的海水瞬間吞沒。待海水漸漸退去,整座村子消失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後來,一些極為奇怪的難民突然出現在這片荒蕪之地。他們說著一種無人能懂的語言,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呢喃。
這些難民在此地重新修建起了村子,一磚一瓦,都透著一種莫名的神秘。然而,等房屋剛剛建成,這些難民卻又如同人間蒸發一般,集體消失得乾乾淨淨。
空蕩蕩的房子無人居住,很快便引來了周邊以及那些逃難的人在此定居。楊婆也帶著她的三個孩子,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
到了解放初期,小漁村的房子如雨後春筍般越建越多,人口也迅速增長。在歲月的洗禮下,楊婆的三個孩子也已長大成人,各自對未來都有著美好的憧憬。
幾年後的某一天,楊婆獨自在家,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得厲害,心跳也突然增快。
她扶著牆走到床邊,一頭就栽倒在床上,全身癱軟,連挪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此時,她的三個兒子出海還沒有回來,她想要呼喊鄰居前來幫忙,可剛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喊,便兩眼一黑,昏迷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發現整座漁村都已經變了,變成了現在這詭異樣子。村民們仿佛都中了某種邪術,無論她如何呼喊,根本聽不到她說話。這時,她的三個兒子回來了,她立刻迎了過去,可當他們肢體碰觸的瞬間,她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從對方身體穿了過去。
那一刻,楊婆嚇得魂飛魄散,她絕望地認為自己肯定已經死了,如今的自己不過是一縷飄蕩的魂魄。
她渾渾噩噩地望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小漁村,失魂落魄地茫然往前走著。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的心中還有太多太多的牽掛,牽掛著她那三個孩子,還有她的親人與朋友。
不知走了多久,這座熟悉的村子仿佛變得無邊無際,眼前出現的房屋也都變成了那些奇怪難民所修建的模樣。而且在路上,她竟看到了之前被海浪吞沒的那些人。
她從那些人身邊走過,發現對方同樣也是虛幻的形體,根本觸碰不到,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慢慢地,在不斷的煎熬中,她開始試著接受這個現實。此後,她每天都會靜靜地守望著自己的孩子,陪他們來到海邊,和他們一起開心;和他們一同悲傷。隻有這樣,她那顆破碎的心才能得到一絲慰藉。
後來,三個孩子陸續有了自己的家庭,可她依舊每天雷打不動地去看望他們一次。
就在今天,她如往常一樣出門去看大兒子,剛一踏出家門,便與梁文和石華不期而遇。她隻是出於習慣性地躲閃了一下,雙方竟發現彼此能夠溝通交流。
梁文聽完楊婆的講述,心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深深的疑惑。
他不由自主地搖著頭,說道:“不對……不對……我們出發前才親眼看到你下葬,這時間上根本對不上啊?”
楊婆聽聞此言,嘴唇微微顫抖,卻並未開口作答。她的臉上滿是悲傷之色,緩緩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院子走去。
梁文見狀,心中愈發焦急,又大聲問道:“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我的朋友已經被你害死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楊婆停下了腳步,背對著梁文,身子微微在顫抖,緩緩說道:“你既然認為是我害死了你朋友,那你就趕快動手報仇啊!快殺了我!我早就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說完,她的語氣陡然黯淡下去,像是在對自己,又像是在對這世間喃喃自語道:“我不過就是一個死人……一個早就該死的死人……想殺我……那就殺吧……”
梁文聽她這番言語,察覺出她話中有話,似乎還藏著什麼隱情,於是追問道:“你說你是鬼!那你究竟是怎麼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嗎?到底是誰要害你?誰想要你死?”
楊婆依舊沒有回應,整個身子卻如風中殘燭般劇烈顫抖起來,似乎在竭儘全力強忍著內心的悲痛。
梁文滿心疑惑,急切地想要問個清楚,可又對這院子心生畏懼,不敢再進去。
就在他躊躇不定之際,忽然驚愕地發現石華的屍體竟在慢慢變淡,如同被一陣無形的風漸漸吹散,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難以置信地伸手在石華屍體原本所在的位置摸了摸,然而,除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什麼都沒有摸到。
“石華……石華……”梁文衝著空蕩蕩的空氣焦急地喊了幾聲,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走了。”不知何時,楊婆已悄然依偎在門口,此時的她又恢複了之前那冷漠而平淡的狀態。
梁文急忙問道:“他去哪了?”
楊婆神色平靜地說道:“另一個世界。你想去?殺死自己就可以去了。”
“你怎麼知道?”梁文滿臉狐疑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因為我去過。”楊婆的語氣依舊很平淡。
“你去過?去了還能回來?那就是說石華還會回來?這怎麼可能?這根本不可能!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們是人!”梁文情緒激動地反駁道。
楊婆沒有再理會梁文,轉身走進屋內,隻留下一句冷冷的話:“不要在彆人家門口大吵大鬨!”
梁文在原地又等了許久,眼睛死死地盯著石華消失的地方,始終沒有看到石華再次出現。
無奈之下,他隻好悻悻地離開,開始研究起這裡的奇怪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