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滅,萬象歸空。
當四周的魔影儘數消散,周清風身上的不可抗力已經達到了極致,每停留在這片空間一秒鐘都是巨大的折磨!隻是他總是覺得那未鑄造而成的劍胚還差了些什麼,所以他不能走!
“我要繼續走下去!”
於是他便繼續走了下去,這一走便是百年!
這百年裡,他回到了世界的起點,重新觀山觀海,亦再次出劍斬去百獸,這一次他真正的走遍了這篇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百年行走,五十載觀山觀海,三十年遊林走穀,十年踏雪越漠,斬百獸,斬萬魔!
這片混沌天地已經達到了所能觸及的極限。
看儘風雨雷電,踏遍荒原雪山。
他見過猛虎嘯山,見過荒民為火種而廝殺,見過母親在暴雨中抱著孩子跳入烈水,見過年老之人坐於斷峰之上,對著日落輕聲詠唱。
一切生靈,都在掙紮中活著。
他們沒有劍。
卻日日都在“斬”——
斬寒、斬饑、斬恐懼、斬命運、斬不公……
某日,他於林中坐定,身前是一塊粗劣石鏡。
鏡中倒映的是一個衣衫襤褸、滿臉風霜的老人。
——他自己。
他忽然意識到:
自己已白發蒼蒼。
曾經獵豹般的身軀不再矯健,手中的劍胚也鏽跡斑斑,像極了殘軀舊鐵。
但他依舊沒有放下它。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扔掉這塊鐵。
哪怕饑寒交迫、險死還生,他都沒有放手。
因為,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不是為了戰鬥,也不是為了榮耀。
隻是……
不願忘記:自己是誰。
“我是……握劍之人。”
他一字一頓,喃喃低語。
這句話,在空無天地中飄蕩。
——我是,握劍之人。
那一刻,蒼穹生動,大地震顫。
“你是誰?”
天地發問。
他緩緩站起,拄劍而立,聲音不大,卻如雷霆轟鳴:
“我,是人。”
“我,是人中執劍者。”
“我,無名無姓,不知師承,不識道統。”
“但我知——”
他緩緩抬頭,看著高遠天穹之上,那道看不見的“規則”:
“這世上,有我所不容之物。”
“我不能容它存在,所以我要斬它。”
“我不能看它肆虐,所以我要阻它。”
“我不能忍它覆滅眾生,所以我要擋它。”
“這,便是我執劍之因。”
——斬非為殺,鋒非為仇。
“斬”本身,便是一種姿態,是“立”,是“逆”。
為己立劍,為他人斬敵。
這是劍的“鋒”。
是鋒芒,也是鋒心。
他終於領悟:
“原來這欠缺的最後一觀,是人!”
是他自己!
下一刻,四周化為純白之境,無有風聲、無有溫度、無有時光流轉的痕跡。
一切都宛如混沌初開時的世界。
空曠,無邊,孤獨。
他站在一片蒼白虛空之中,手中那柄聚萬象於一身的未鑄之劍,靜靜垂落,仿佛早已沉寂。
他走了一步。
“啪——”
像是踏入了某種邊界,天地震蕩!
忽然之間,無數的畫麵如洪水般衝入他眼前:
戰場,哭嚎,廢墟,烽煙滾滾。
孩童啼哭,女子悲鳴,老者拄杖倒在血泊。
人族的曆史,如利刃般刺入他的識海。
——這是一個脆弱的種族。
從天地初開,便注定為妖魔壓製。
無血統天賦,無天生妖軀,甚至無法吸收天地靈氣生長進化。
但,他們卻一次又一次,從黃沙中掙紮而起,從屍骨中殺出血路,披荊斬棘,建王朝,立仙宗,創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