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一掠,追風踏雪。
在傻鹿身影掠入密林深處的瞬間,周清風腳尖一點,身形已如遊龍破空,緊隨其後。
落葉隨風旋舞,溪光微瀾如鏡。
林中依舊是他熟悉的模樣,昔年那間林間小屋就在那片芍藥尚未凋謝的穀底,在籬笆外斜倚著老舊風鈴,木窗邊開著淡粉的杏花,藤蘿爬滿屋簷。
他記得這裡,也從未忘記這裡。
那是他昔日教書的地方,那是她躲世的地方。
那是兩個人的歸處。
——終於,又回來了。
小屋的門扉半掩,柴煙嫋嫋,鍋灶中似還有熱粥的香氣。
傻鹿已蹲在屋外的杏花樹下,長長的鹿角輕輕撥開了垂落的藤蔓,朝屋內望了一眼,耳朵一動,回頭看了看周清風,像是在說:“她在裡麵。”
周清風緩步上前,未推門,隻是靠在門框邊。
皎潔的月光穿過林葉斑駁灑落,一襲素白的身影正靜坐於木桌前,側對著門口。
她穿著他再熟悉不過的那一襲素衣,垂袖掩膝,鬢發挽起,露出潔白如瓷的後頸。
那是溫晴。
她沒有回頭,隻是手指緩緩撥著茶爐旁的火石,輕輕地添了幾片枯枝。
靜謐無聲,像是等候了很久。
周清風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一時開不了口。
良久,他才低聲道:
“……這間屋子,還是老樣子。”
溫晴的指尖頓了頓。
她輕輕應了一聲,卻還是沒有轉身。
“你我走後,這屋子就沒怎麼動過。”
周清風怔了怔,他有些心急,想要上前,卻又停下腳步,站在門口輕聲道:
“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溫晴搖頭,聲音很輕:
“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
周清風沒有答話。
他推門而入,腳步沒有聲音,隻是將背上的青鋒輕輕卸下,靠在門邊。
溫晴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她隻是端起茶盞,遞了過去,卻避開了周清風的手,隻將盞輕輕擱在桌角。
那茶盞裡氤氳著的是陳年枇杷葉的苦香,和多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種茶,能安神。”
周清風伸手取過茶盞,卻沒有飲下,而是看著她的背影,緩緩道:
“我走遍五域八州,哪怕連小世界都踏破了,都沒再見你一麵。”
“我在天機樓,聽他們說我還有半成生機。”
“我回來,隻是想在一切未定之前,再見你一次。”
溫晴的手一抖,茶爐上的火舌“啪”地炸響了一聲。
她終於低下頭,語氣有些委屈,而周清風更是能看到她眼角晶瑩的淚光: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敢見你嗎?”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