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人目光紛紛落在司馬慧身上。
雖未明言，但一個個眼神似乎都在問：“證據呢？”
司馬慧不慌不忙，拱手朝洛陽方向遙遙一拜道：“我等臣子，皆心向朝廷！為社稷安危，當滅殺一切危機！縱無鐵證，五萬逆賊在外，終是不妥。將軍，斬草除根，不可婦人之仁啊！”
這下皇甫嵩為難了。
平心而論，夏凡的做法無可指摘，其仁義為民的出發點，抑或控製瘟疫的手段，都沒有任何不妥。
但司馬慧的說法也非無道理：大事之下，當杜絕一切隱患，區區逆賊、黔首，縱有枉死又有何惜？
我等世家之人，行事何須向逆賊解釋！
想到這，皇甫嵩眼中狠厲一閃而沒，轉身望向夏凡：“夏公子，汝之好意……”
“噗通！”
不待皇甫嵩把話說完，夏凡突然雙膝跪地，衝皇甫嵩一叩首，然後又朝洛陽方向跪地叩首。
這變故發生的太快，眾人一時間尚未弄清狀況，卻見夏凡愴然跪地，衣襟儘染塵灰，仰天泣血而誓曰：
“皇天後土實鑒此心！凡今攜黃巾疫眾東歸滄溟，任其生死，非為悖逆，實憐蒼生如芻狗！”
“凡雖草芥之身，亦沐漢恩十四載——陛下聖德昭昭，如日照八荒；凡今負此深恩，其罪當誅九泉！”
“凡敢以血瀝誓：陛下禦宇之年，凡必永絕中原，魂寄煙濤！自今而後，凡若違此誓，踏中原寸土，天地共殛之！此誌如鐵，日月山河共鑒！”
聲震四野，語氣決然！
皇甫嵩懵了，司馬慧笑了，劉備震驚。
“夏公子，何至於此啊！汝一身才華，隻因年歲尚輕，缺乏曆練；待加冠之日，老夫定可舉薦汝入朝為官，前途無量！何必自絕如此啊！唉！何其不智也！”皇甫嵩此時一陣懊悔，氣得跺腳不停。
“哈哈，這小子有膽氣，俺老張可做不到！”張飛笑著衝夏凡拱手施禮，這可不多見。
劉備聞言亦是心下感歎：“今朝之後，夏凡之名，必將再上一層樓，隻是這名是好是壞，還是兩說……”
不愧是原本時空下三分天下的漢昭烈帝，眼光勝過尋常人數籌。
不錯，雖然夏凡今天數次言語，令人感動，但卻觸碰了一個逆鱗——
那就是“階級”！
黃巾起義，本質是底層無產百姓對有產的統治者發起的一次反抗。
有地的商賈、大族；有權的世家、官吏，皆屬統治階層。
現在對夏凡褒譽有加的是何人？
鐘繇、許劭、蔡邕、潁川士人、襄陽學子……乃至漢帝劉宏，無一不是統治階層！
尋常百姓，消息閉塞且事不關己，誰人知夏凡之名？
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夏凡此次同皇甫嵩多番力爭，雖然巧妙布置，竭力撇清自己聚攏勢力的意圖，牢牢抓住“為百姓好，為皇甫嵩好，為朝廷好”的大旗，可終歸是犯了忌諱——沒有維護統治階級的利益、沒有尊重統治階級的意誌、沒有體現統治階級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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