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崖。
萬千陰兵包圍,圈內活人,惟五人而已。
紅嫵鸞眸中神采漸漸渙散,生機也一並斷去,惟有兩隻手,仍舊死死握住一隻手。
漸漸地,寒風掃過,將兩人體溫漸漸帶走。
黑衣少年麵色難看,看著生機儘斷的兩人,眸中神采複雜難明。
藍衣少年眸子悲哀,不複曾經豪邁灑脫。
夜乾微怔,難以置信。
背劍少年沉凝,而後提劍踏出,手中殘劍揚起,封印再破一層。
蕭玉人麵色憔悴,手中畫卷徹底展開。
“渺小的生靈啊,你們還要戰鬥嗎?”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高大將領按刀腰間,俯瞰眾人。
俯視這一群砧板上的肉,如此居高臨下。
“我不戰鬥,我要……殺了你……”背劍少年迎頭而上,聲音沙啞。
青衫雲照野,背劍獨行數載,平生無事,惟欠素衣侯一人數命而已。
如今恩未還而素衣先去,那麼,雲照野,隻能出劍。
殘劍長吟,封印一碎再碎,頃刻間已破三重。
妖異邪惡的黑色怨力從劍身中溢出,同時還伴有指甲摩擦地麵的聲音傳來,讓人毛骨悚然。
幽黑的怨力蔓延,很快就將雲照野的右臂侵蝕,而後青衫漲破,一隻巨大的妖魔手臂緊握殘劍。
妖魔手臂與那具瘦弱的身軀相比起來極為彆扭,但青衫少年目不斜視,隻是持劍上前。
“可悲的墮落者。”高大將領搖搖頭,腰間古戰刀緩緩抽出刀鞘,寒光四溢。
另外一邊。
蕭玉人顫抖,持畫上前,一步一山嶽,素女回首,正對持弓將領。
夜乾錯愕良久,慘笑一聲,蝠翼扇動,先行一步,直入陰兵,冀以殘軀再戰一回。
羅盤催動,將孟希言屍體護住,藍衣少年雙鬢斑白,火龍衝天,砸入陣中,人與龍皆遠去。
沒人想死,沒人生來就渴望死,更沒有人一開始就視死如歸。
視死如歸之人,要麼就是看到了希望,要麼,就是看不到了希望。
前者當如蘇長離,後者,當如此刻四人。
遠處。
本體為詭煞的那個黑衣少年,眼神複雜。這一刻,最難死,最不怕死的他,反倒成了那個最怕死的人。
咧嘴一笑,詭煞舔了舔嘴唇,高聲長笑道,“哈哈哈,有意思,渺小如爾等都能如此,吾又何嘗不可?”
“汝等大可放心死,汝等屍首,我詭煞來收!”長笑震天,第一次,黑衣少年放下得失計較,任意先行,任性為之。
人隨劍走,隻管出劍,不計生死。
世言詭煞奸詐,生性凶惡,不行人道。如今看來,有失偏頗,有失偏頗。
這一日,荒原之上。
有少年青衫負劍,一劍失一感,遞出一劍一劍又一劍。
有少年化龍衝陣,霜白一頭青海。
亦有殘軀少年蝠翼一震,斬滅數百陰兵。
更有少女雙目血流,持畫前行,一步一山嶽,素女回首又回眸,強殺陰將數十回。
最後有黑衣絕世,一人千麵,戰而死,死而戰,血劍任意,當真任意。
世間是一場燈影長河,每個人都是一盞閃亮的琉璃盞。而當許多琉璃盞綻放長明燈火之時,便是一場星河長明。
這一年,殷荒妖月之下,琉璃盞盞,星河長明。
………………
黑暗中。
孟希言拚命撥開一縷又一縷黑暗,拚命掙紮黑暗的吞噬,他不能死!
他死了,紅嫵鸞也會死。
他死了,蘇長離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