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抱怨,沒有人哀哭,瓦剌部所有人隻是默默拿起弓箭,背上行囊,騎上最好的馬。
草原的子民明白,這不僅是戰爭,更是一次為了生存的背水一戰。
即便前路茫茫,也要為部族、為親人搏上一線生機。
戰爭的陰雲席卷整個漠北。
蒙古諸部在瓦剌號令下不再隱忍,轉而主動出擊。
他們憑借強大的機動性與熟悉地形的優勢,在大明九邊防線之間靈活穿插,時進時退,所到之處,烽煙驟起。
尤其是宣府、薊州、大同三鎮,因地處京畿門戶,首當其衝,成為瓦剌騎兵的主要騷擾目標。
大批內附蒙古牧民被劫掠,邊境商隊遇襲失蹤。
三鎮總兵接到軍情後,第一時間組織兵力馳援。
但派出的人馬一多,便被瓦剌偵騎察覺,迅速撤離。
若明軍分兵追擊,瓦剌人則利用局部優勢,咬住一點,狠狠撕下一塊血肉。
吃過幾次虧後,三鎮學乖了,閉門不出,堅守城池,並上疏請求朝廷儘快出兵迎敵。
大量情報源源不斷送入京城,朝堂震動。
兵部尚書陳唏在朝會上借此大發議論,趁勢抨擊此前主張謹慎的言官與重臣,同時竭力吹捧皇帝與王振的“英明決斷”。
“各地軍報已然明確!瓦剌所謂‘稱臣納貢’,皆是假意,實則圖謀不軌、燒殺擄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陛下禦駕親征,正是以天子之威,率百萬之眾,壓縮其生存空間,逼其與我決戰。如此,方能一戰而定漠北,再無後患!”
兵部尚書陳唏慷慨陳詞,言辭激昂,雙目泛光,似在朝堂之上建下奇功。
在一旁的內閣首輔徐謙,卻麵無表情,隻冷冷注視著這場表演。
他心如止水,甚至還有些不屑。
徐謙知道,這位兵部尚書紙上談兵,連草原的風向都未感受過半分,便妄談決勝千裡,簡直可笑!
徐謙此前與英國公張輔私下談過,若張輔不願隨駕出征,他可以請父親徐聞出麵請求。
以皇帝和王振對越王之忌憚,隻要越王一句話,張輔大概率可留下來。
其實,朱祁鎮和王振也不願帶張輔出征瓦剌。
張輔老成謀國,征戰一生,若與皇帝同行,隻會時時點撥、處處提醒。
這對急於建功立威的朱祁鎮和王振來說,是一件掃興的事情。
他們主動讓英國公張輔隨駕,隻是想讓張輔親眼看看,皇帝不是花瓶,也是可以打仗的!
你這老東西在一旁看著就行,看朕如何指揮大軍,殺得瓦剌片甲不留!
說白了,是個孩子渴望在長輩麵前證明自己罷了。
然而,張輔拒絕了徐謙的提議,同意隨駕北征瓦剌。
他是老將,一生在外,未嘗畏戰,如今既有聖命,又是國家大事,豈肯避席旁觀?
於是今日,他也赫然在列,肅然端坐於朝堂之中,麵沉如水,目光如炬。
徐謙不願出頭的話,張輔替他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