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像是被潑了濃墨,隻有路燈在雨幕裡暈開一團模糊昏黃,此刻的大街空無一人。
黑色賓利的車燈劈開雨簾,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響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京北辰握著方向盤的手始終沒鬆,指節泛白的弧度裡藏著按捺不住的急切,他親自去了霍家將孩子接回了家。
京北辰穿著一件灰色開衫,車內開著通風,外麵下著大雨,空氣潮濕又悶熱,男人看了眼後視鏡,溫潤的嗓音緩緩開了口,“抱歉,這麼晚打擾你,小雪太想你了。叔叔沒有辦法,隻能在這個時候接你回來。”
抱著書包,坐在後座的霍時千無奈扶額,搖了搖頭,“這個粘人精,唉,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京北辰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繼續認真開著車。
賓利剛拐進彆墅區的石板路,站在門口的傭人,立馬撐了把傘過來。
打開車門,快步繞到另一側抱起霍時千,撐著傘,大步往彆墅裡走,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西裝肩頭。
霍時千轉頭,神情認真仔細打量著,這個男人眼睛裡寫滿了擔憂。
有爸爸關心,都是這樣的嗎?
有爸爸真好。
去了樓上之後。
剛踏進門,撲麵而來的混亂就讓他皺緊了眉。
晚上九點本該安靜的客廳,此刻亮得晃眼,水晶燈的光線下,傭人抱著疊好的厚外套來回跑,大理石地麵上撒著翻倒的退燒藥盒,幾片白色藥片滾到牆角,還沾著沒擦乾淨的水漬。
傭人:“先生!您可算回來了!”
京北辰:“小雪怎麼樣了?”
京北辰脫掉了身上的開衫外套,走到了床邊,
京昭雪小臉蛋燒得通紅,額頭上敷著的毛巾已經濕透,閉著眼睛,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偶爾發出一聲細碎的哼唧,胸口起伏得又快又急。
京北辰伸手去探孩子的額頭,聲音裡的哭腔止都止不住。
傭人著急的說:“剛才量體溫已經四十度了,喂了退燒藥也沒降,還總說嗓子疼,喘不上氣…”
“是急性高燒引發的喉炎症狀,已經做了霧化緩解,但孩子喉頭有點水腫,現在呼吸頻率太快,必須馬上送醫院做進一步檢查,晚了怕有風險!”
孩子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過來,燙得他心口發緊,他用指腹輕輕擦去女兒眼角的眼淚,動作輕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玻璃。“備車,去私立醫院,讓司機把車速放慢,但彆耽誤時間。”
他的聲音比晚上九點的夜色還要沉,低頭看著懷裡哼唧的女兒,又回頭對霍時千說,“千千,跟爸爸一起去醫院陪妹妹,好不好?”
“好吧。”霍時千用力點頭,小手緊緊抓住京北辰的衣角。
客廳裡的掛鐘滴答作響,指針指向九點半。
雨聲敲在玻璃窗上,混著傭人收拾東西的聲響、醫生叮囑注意事項的聲音。
伴隨著京昭雪偶爾的輕咳,壓抑沉重的氣氛織成一張讓人喘不過氣的網。
正準備去醫院時,床上的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的開了口,“爸爸,哥哥回來了嗎?是不是我太粘著哥哥,所以哥哥不理我了?”
“爸爸已經把哥哥·帶回來了,哥哥就是想家了,沒有不回來了。”
“現在爸爸送你去醫院…”
京昭雪:“爸爸,小雪不想去醫院。咳咳咳…”
“你能讓哥哥陪著小雪嗎?”
京北辰怕再讓女兒受到刺激,於是就讓傭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霍時千走到了京昭雪身邊,“唉,你這個小粘人精,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京叔叔,你讓傭人去蒸個梨子,十五分鐘就好了。我以前生病的時候,我媽媽就是給我吃了蒸梨子就好了。”
京北辰把孩子的話,聽了進去,“好。”應完,立馬就讓傭人下去準備。
一旁的霍時千,脫掉了身上的衣服,裡麵穿的是睡衣,說完他又坐在床邊脫了鞋子。
所有人都看著他的舉動。
“唉,沒想到最後還是要我出馬,我犧牲就犧牲了吧。女人,我就陪你一晚上,以後可要對我負責。”
霍時千做完這些,就鑽進了被窩裡,抱著渾身熱的不行的京昭雪,“叔叔,我把她給捂出汗就好了,你記得在多蓋一條被子,不出汗就好不了。”
“好。”
京昭雪被霍時千抱著,兩個小火爐在一起,一下就出了汗。
等傭人蒸好了梨子,用勺子喂她吃下,等她吃飽了之後,才有了昏睡感,這一夜,忙到淩晨三四點,孩子還慢慢退了燒。
兩個孩子安心的睡在一塊,京北辰怕給他感染,就將他抱回了房間。
京北辰守到三四點了,才算安心下來。
剛從霍時千的房間走出來,傭人就拿著手機走到了他麵前,“先生,是太太打來的電話。”
京北辰放在耳邊接起。
“小雪,還好嗎?我也剛結束,手機才充電,看見嫂嫂給我發的消息,我才知道,小雪生病了。”
“嗯,已經退燒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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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靈聽著那充滿疲憊的聲音,“我這裡會儘快結束回去,就麻煩你辛苦照顧寶寶了。你那邊也天快亮了吧,快點休息吧。”
“好,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嗯。”
白玫瑰莊園的露天溫泉池,藏在一片修剪整齊的月桂樹後,淩晨三點的夜裡,月光透過枝葉,灑在泛著熱氣的泉水上,漾開細碎的銀輝。
霍舟瀾靠在池邊的漢白玉欄杆上,墨色浴袍鬆鬆垮垮地搭在肩頭,露出的鎖骨處沾著顆晶瑩的水珠,隨著他抬手的動作,滾落在溫熱的泉水中,沒入一圈圈漣漪裡。
池邊的石桌上放著一杯冰鎮的勃艮第,杯壁凝著的水珠順著杯身往下淌,在桌麵上暈開一小片水漬。而更惹眼的,是放在酒杯旁的黑色監聽設備,屏幕亮著微弱的光,通話時長的數字在一秒秒跳動。
霍舟瀾端起酒杯,指尖摩挲著冰涼的杯壁,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他沒說話,隻是微微傾身,讓溫泉水漫到胸口,暖意包裹著身體,卻壓不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銳利。
設備裡的聲音還在繼續,“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帶著孩子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