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雖然年紀不大,但生活的壓力卻讓她顯得比同齡人更加成熟。她的麵容與妹妹沈笑相似,隻是多了幾分滄桑。那張消瘦的臉龐上,長著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明亮而深邃。挺直的鼻梁下,嘴唇雖非小巧玲瓏,卻與她的臉型相得益彰,透露出一種彆樣的美。
沈月輕輕地用頭掀起窯洞門口那張獸皮門簾,仿佛生怕驚擾了屋內的人。她的雙手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藤條編製的盤子,這個盤子顯然有些年頭了,四邊的藤條已有多處斷裂,斷裂的部分向外翹起,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盤子的中央擺放著兩個缺了口的黑碗,碗中的熱氣騰騰,仿佛在召喚著人們去品嘗。而在碗的一側,擺放著幾個黑黃色的饅頭,它們的形狀並不規則,讓人難以分辨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
“來了來了,爹,你和鐵牛哥趁熱快吃上些,這次不知道你們出去要幾天才能回來呢。”沈月輕聲說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關切。她慢慢地端著盤子,走進父親沈德安和母親沈王氏的窯洞,同時朝著用石頭壘起的足有一丈之高的院牆外麵喊道。
“來了來了!你讓鐵牛快吃,我把這兒緊緊就馬上來了,不然晚上說不得有野狗野兔的進來。”在石牆外麵傳來一聲低沉的應聲。
冰兒順著說話的聲音看去,果然見一個人影在石牆的拐角處,估計那人影就是沈笑的父親沈德安。
在沈德安站起身的時候冰兒才看清楚沈德安的容貌。他雖然年紀隻有四十來歲,但一張臉上卻已經被歲月摧殘得如同六七十歲的老人,臉上的褶皺足能夾死蒼蠅,一雙眼睛渾濁無神,而且好似他還患有眼疾,在說話之間手中拿著一個不知在哪件衣服之上的邊角當做眼布在眼睛之上擦了擦,而後弓著腰,高一腳淺一腳地向院子內走去。邊走邊還不放心的向他放在捆綁的木頭門上看,似乎在擔心沒有捆紮結實晚上被野獸進來。
“爹,讓你彆收拾了,我就收拾了,你總是不聽。”這個時候鐵牛從窯洞內走了出來。隻聽他繼續道,“你這次彆出去了,我一個人去,你在家裡陪著娘和月兒就行了。”
“山裡不安全,我陪著你去。院門我剛才收拾好了,你娘和月兒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門頂好就行了,外麵不管是有啥響動都彆出來就安全著呢。”沈德安邊走邊道。
“爹,我都這麼大了你還不放心啊,再說了你教給我怎麼尋那些能過冬的野果我都記下了。附近的地方都已經摘完了,遠處的地方路也難走,狼啊老虎啊也多,你去了可咋辦,我一個去,你在家裡陪著娘和月兒我也放心。”鐵牛嘿嘿一笑道。
“放心,狼吃不了。吃了我還是命大的了,再也不受這個罪了。”沈德安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道。
“娃娃是好心,你看你說的這是啥話!”沈王氏不滿的聲音從窯洞內傳來,隻聽她接著道,“你這幾年腿腳不好,前幾天不是剛剛把腳崴了嗎,胳膊一天晚上疼得直叫喚。鐵牛說的對,你去了就是兩三升果子也背不動,說不上還要鐵牛把你背回來呢。給娃娃添麻煩。”
“老了老了……唉……”沈德安沒有辯駁沈王氏的話,而是歎了口氣。
一家人看似其樂融融,但生活的艱辛卻在不經意間體現得淋漓儘致。老百姓的生活就是這麼無奈,他們已經被歲月折磨得沒有了任何棱角,有的隻是聽天由命,而後在無情的歲月之中慢慢耗儘自己的生命。
“也多虧了鐵牛這些年照顧我們一家三口,不然我們不知道都成了啥樣子了。”沈王氏的聲音在窯洞內傳出。
“說不上已經死了。”沈德安來到窯洞門前,將方才跪在地上綁紮院門時粘在膝蓋上的泥土拍打著,道。
“看娘和爹說的,那年我被山裡的一隻老虎差點吃了,要不是娘和爹把我收留下來,又給我灌湯吃飯的,我鐵牛早就在老虎肚子裡麵了。你們就是我的親爹娘,有我鐵牛一口吃的就有你們一口吃的。你們放心,鐵牛會好好陪著你們的。”鐵牛道。
“我們一家也是到處流浪的人,那時候也是路過時看你躺在一隻死老虎旁邊渾身是傷……凡是個受過苦的人都會給你一口飯吃的,並不是我和你娘有多……”沈德安道。
“彆說了彆說了,爹娘的恩情我記著呢。師父他老人家把我一手拉扯大,可是師父卻死得早,鐵牛隻能靠著師父傳授的一點武功在山中打些獵物過活,生一頓熟一頓的也沒有個定數。但是遇到爹娘就不一樣了,我天天不但有個熱乎乎的吃的,而且還有人疼,你們就是我的親爹娘。”鐵牛幫沈德安將屁股上的泥土打乾淨之後揭開門簾讓沈德安先走了進去,他便跟隨在沈德安身後也消失在了門簾之中,隻留下那張獸皮做成的門簾含在窯洞的門上嘩啦啦閃動。
聽著他們三個的談話,冰兒總算明白了過來,原來當年沈笑的父母帶著沈月四處逃荒流浪,在路過這裡的時候遇到被一隻老虎重傷之下一經奄奄一息的鐵牛,這才將鐵牛救了下來。鐵牛估計也是一個孤兒,師父死了之後因為年少,而且也沒有走出過這座大山,所以隻能在這裡過著平淡而又危險的日子,在和沈德安一家相遇之後他們便生活在了一起,這才有了這個其樂融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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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德安等人已經消失在了窯洞之內,而此時此刻的沈笑雙膝跪倒在地,他嘴巴顫抖著,淚水像泉水一般自眼眶之中流淌而下,將他的前襟全部打濕。
沈笑除了流淚還是流淚,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十幾年的漫長時光,他對父母和妹妹的思念如潮水般洶湧,在每一個夜晚的夢境中,他都因這份深深的思念而突然驚醒,冷汗淋漓。他曾經無數次地想象過父母和妹妹的生活,卻從未料到他們竟會過著如此困苦不堪的日子。
他曾以為自己流浪鄉間、乞討為生已是人生的穀底,卻不知與父母妹妹所承受的苦難相比,那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他可以默默忍受自己所經曆的一切苦難,卻無法容忍父母和妹妹遭受這樣的折磨。
當他親眼目睹未老先衰的父母和親愛的妹妹被生活摧殘得麵目全非時,他的心像被重錘狠狠地擊中,瞬間破碎成無數片。那種疼痛,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他的呼吸變得異常困難,每一口空氣都像是帶著刺,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喉嚨和肺部。
沈笑隻覺得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走,仿佛他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即使是跪著,他也感到無比吃力,仿佛雙腿已經無法支撐他的身體。若不是冰兒在一旁攙扶,他恐怕早已癱倒在地。
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在他臉上肆意流淌,可他卻渾然不覺。他的世界隻剩下了眼前的父母和妹妹,以及那無儘的心痛和自責。
沈笑心中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疼,疼得撕心裂肺,疼得渾身無力,疼得天旋地轉,仿佛太陽已經不存在,大地消失不見,有的隻是縹緲之下的冰冷和疼痛。
冰兒看著沈笑失魂落魄的傷心,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她理解沈笑此時此刻的心情,她伸出雙手攙扶著搖搖欲墜的沈笑,淚水自她的臉頰上淌下,將她的衣衫也打濕了一大片。
看著沈笑無儘悲傷的樣子,冰兒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雖然不似沈笑父母這般遭受苦難的折磨,但是也好多年沒有見過父母了,不知父母現在可好,他們是否也在想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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