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兒的聲音很小。
所以一開始時,我並沒有理會。
全當是自己的幻聽。
直到我又聽見了,一連串明顯是“有意”的輕咳,和再一句加重了語氣的搭訕:“同學,你好!”
我回過頭,手裡還握著那根從媽媽的家裡帶出來的,已被當成“畫筆”使用的拖把棍。
麵對著一個外表“玲瓏”的少女,我當然是沒什麼“警惕”之意的。自覺那拎著棍棒的樣子,多少有些不妥。遂彎腰將其放倒在一旁,又直起身子問道:“你在和我說話嗎?”
她淺笑一下,左右看了看,佯裝認真道:“這裡還有彆人嗎?”
雖然明知是句玩笑,但在這幾近淩晨的“雪夜”,配合著這詭異的氛圍,我多少還是有些脊背發涼。
她沒有理會我的默然,而是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紅色“小罐”,遞到了我的麵前,輕聲道:“給你,本來是熱的。現在有些涼了。不過還有些溫,也能趁熱喝。”
借著單元門外的“長明燈”,我依稀看清了那個小紅罐體上,寫著大大的“旺仔”兩個字。所以,就算她的表述稍顯混亂,我還是瞬間就懂得了她的善意。
含笑說了聲“謝謝”後,便接過了那瓶“溫暖”。
忽覺指尖傳來一絲“異樣”。
再定睛去看時,便又發現了一張紙條,被一小塊透明膠帶,粘在了罐體上。
等我再度抬頭時,那女孩兒早已扭頭跑回去了。
看著樓道裡逐次亮起的聲控燈,我猜她大概住在七、八樓的樣子。
“上次在樓下放煙花的那個人,也是你吧!被你喜歡的那個女孩,真的好幸運!加油哦!祝福你們!牛奶燙過了!趁熱喝吧!”
東北冬天的寒冷,難以細述。
那瓶旺仔牛奶,在我接手的瞬間,便已冰涼。
但並不影響,它還是很甜。
我從來就不喜歡甜味的牛奶。
直到現在也是。
隻有那天,是個例外。
那瓶牛奶,讓我明白了,凡事隻要用心去做,總會有好的回應。
就算回應你的,或許不是那個你在等的人。
但總有“無心插柳”。
三十年來,這份陌生的撫慰,始終在我的心上,留有“餘溫”。
可惜,小狼看見那顆“心”後的反應,卻仍是平平。
2005年12月9日,我離開了鶴崗。
大概兩年之後,有一首叫做《感動天感動地》的網絡歌曲,曾經大火了一陣。
從不“媚俗”的我,更是經常哼唱。
當時,我剛好結交了一位“職業音樂人”,偶然間聽到我唱這空洞白話的歌詞後,鄙夷地擠兌道:“天涯,大家都說你是一個欣賞水平挺高的人啊!怎麼能喜歡這種口水歌呢?”
我沒有搭理他那不帶惡意的玩笑,而是提高了聲音,賣力地吼完這首歌的全部高潮後,故作高深地反問道:“你知道魯迅的《呐喊》嗎?”
他愣了愣,雖不明所以。但見我問的認真,隻好點頭答道:“知道啊,怎麼了?”
我微微一笑,不再理他。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高聲唱起了這首歌的下一段循環:
“以為自己不再去想你,
保持不被刺痛的距離。
就算早已忘了我自己,
卻還想要知道你的消息。
我感動天!
感動地!
怎麼感動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