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她找了你那麼久,又怎麼會計較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繁寧輕笑,漂亮的眼眸彎著,像是要直入她的心底。
“怎麼可能……”江雲笙有一瞬間的失神,她頓了一下,垂下頭,指甲緊緊壓著手心,幾乎要嵌進肉裡。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救下我,然後看我什麼也做不到的樣子?這是什麼可怕的捉弄麼……”
江雲笙那雙眼被眼淚燙的赤紅,就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的位置,一道虛魂正無措的站在原地。
那魂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剛剛還對她滿是期待的人,為什麼在看見她的這一刻突然難過得厲害。
魂隻是無措的停留在原地,頭上那雙貓耳朵受了驚嚇的垂著,臉上隻剩下無所適從的驚慌和沮喪。
一個不敢上前追問,一個……不敢回頭多看哪怕那麼一眼。
“人就是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尤其是掌握了力量的修士,往往瘋得更加厲害。”
繁寧盯著她。
那雙眼睛像是已然灰敗的枯枝一樣,還無所謂的堅挺著,但哪怕一陣風都能將它最後的生機吹散。
換魂之術出乎意料的成功了。
但那個從小便被冠以天才之名的“江雲笙”,想要給妹妹的隻是這樣一幅軀殼和無望的希望嗎?
——不是的。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實在是沒辦法替你去問了,”畢竟魂魄都沒了,招魂也不知道會招出個什麼東西來,繁寧歎了口氣,十分不適應這種心理導師的定位,“但她都做了,大概就沒想著要你回頭吧。”
“叛離江家,和清雲宗的弟子接觸,還有準備好的一切,”她掰了掰手指數著,說,“如果這也叫做捉弄的話,這世上就沒什麼誠心的人了。”
江雲笙徹底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她捂著臉埋頭坐在樹根下,期間隻麵無表情的看了眼身後更加不自在的幽魂,目光落在對方那張她看了數年的臉上,眼裡閃過的,卻是那一場無法避免的災難。
“她的確是個誠心的人,明明我初見就騙走了她一身的靈石,把她丟到大街上,她還是要在我們遇見的那座寺廟裡還願。”
“江家的女兒像是最普通的人一樣對著佛宗弟子叩首……除了一身的非議,她什麼都得不到。”
“她太好騙了,被我一連哄騙了好幾次都還是那副好欺負的樣子,要不是她執意纏著我,我才不會和這樣的傻瓜同行。”
江雲笙很平靜的訴說著這一切,露出的眼睛滿是倔強,像是嘴裡提及的那個根本不是什麼千辛萬苦想要複活的姐姐,隻是一個隨意路過被她宰了好幾次的傻瓜路人。
“你哭了,”陵遊拆穿了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
江雲笙笑了一下,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她很想快些收拾好心情,可這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擦不乾,抹不儘。
“是啊,我哭了,”她放棄了掩飾,直到現在,才終於開口說:“我再也找不到這麼好騙的人了,多諷刺……我失去她之後,才後知後覺感到了悲傷。”
那是從不存在於名為“燕洛”的貓妖心中的情緒。
被丟棄,被棄之門外的時候,她想要活著。
被騙,被打的時候,她學會了恨。
憑借著自己站起來的那一刻,她決定要自在一生。
“燕洛”是野孩子,因為貓妖血脈被遺棄,也同樣因為妖怪血脈而活下來。
“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含著淚,眼裡所有虛假的畫麵都在儘數崩塌,“我不再是妖了。”
“人該怎麼做呢?我做不好人,她也做不好妖的……”